久,千里共婵娟。”
少女扑闪着大眼睛:“娘亲,婵娟是什么呀?”
“婵娟就是天上的明月呀。”女子抚着微隆的小腹浅笑,“等弟弟妹妹出生了,就叫小月好不好?”
她轻轻撅起小嘴。
“不要弟弟妹妹!娘亲只能疼小湄一个人!”
女子笑着摇头,只当是稚子戏言。
忽而少女仰起脸:“娘亲,爹爹怎么还不来?过几日就是小湄生辰了!”
烛影在女子脸上晃了晃。
“小湄,你爹爹不会再来了。”
“往后...就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娘亲是骗子。分明说好要相依为命,为什么又要丢下她一人呢?
......
“小湄,过来。”栖梧山上那株老槐之旁,老者轻声召唤。
“师父有何吩咐?”
老者手掌托着白玉雕琢的百花剑穗,在晨光中流转温润光泽。
“听闻今日问剑山庄少主八岁生辰。为师路过观礼,特将此物带回来,也给你添个彩头。”
生辰礼?记忆中那个总垂首端坐的孱弱女童浮现眼前,素绢襦裙沾着药香,应答时连耳尖都会泛起绯色。
是她。
“山中清贫,为师不知你往岁生辰如何庆贺。若你喜欢,便收着罢。”
素指堪堪触及玉穗,忽如被火灼般倏然松开。
“啪”地一声,清越脆响惊破山岚,琼玉碎作点点寒星,流苏委地染尘。
喜欢?怎么会喜欢?
“师父恕罪,徒儿一时失手。”少女敛衽垂眸,声线似山涧静水。
老者凝视满地晶莹,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不妨事...往后定寻个更衬你的剑饰...”
“多谢师父。师兄也为小湄做了剑穗,不过还没完工呢。”
老者神情缓和,微笑道:“他竟有这般手艺?”
她点头,唇角轻扬:“嗯,是啊...”
“那你替为师传个话,让他也给为师做一个...”老人唯有提及他时,神色才会柔和几分。
——是啊,他向来是老者最疼爱的弟子,更是相依为命的依靠。
——可自己却害死了他。
......
夜来倏然睁眼,才察觉自己正伏在马背上摇摇晃晃。酒囊早已空空如也,鞍侧顺来的两坛佳酿仍在颠簸中清脆碰撞。
她醒了醒酒,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笺纸。那是思归镇客栈伙计偷偷塞给她的字条。
——三日为期,速归。
夜来唇角微扬,眼底泛起笑意。
从思归镇到帝都足有千里之遥,三日,怕是跑死几匹良驹都不够。
至于这“速归”二字...
隔着纸面都能感受到那人的不满。
夜来指尖发力,纸条瞬间化作齑粉。
——是了,她也并非无处可归。
她攥紧缰绳清叱一声,骏马长嘶,破风而去。
那得意洋洋的老者绝不会料到,自家窖藏多年的陈酿竟被这小丫头顺手摸了去。所谓梁上君子,从来只取所需。
正如这沾沾自喜的少女也未曾料到,此刻有位老者正策马扬鞭,星夜兼程地赶往祁川。
——那是武林豪杰心驰神往的地界。
——却也是老者今次欲要兴师问罪的地方。
问剑山庄。
而更令她不曾料到的是,千里之外的帝都,一场无声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正是她所以为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