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抱恙,不宜圆房,臣有的是耐心,无须娘娘费神。”
染血的元帕扔到面前,当朝首辅居高临下,周身凛冽凝霜,只站那不动,就散发出生人勿进的压迫。
姚令喜大婚夜承受过的压力,实实在在,压到宫人们身上。
宫娥内官老嬷嬷,无不压低脑袋,屏息凝神。
可他们怕归怕,却仍是一丝不动,仿佛根须已经深入这寝殿地下,风吹不走,刀割不尽。
首辅是外朝的首辅,他们是后宫娘娘的人,任他管天管地,管不到自己头上。
对峙无声,寝殿内,只有红烛摇曳,香花展枝。
章栽月已经知道他们有多难缠,既然好说不好听,他也不浪费时间。
于是乎,他抱姚令喜坐下,唤一声:“姜法。”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来硬的了。
姚令喜和宫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殿门。
一时间,寝殿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声响,门扉纹丝不动,好似那个被唤名字的下人,根本不在声音范围内。
还好,没事。宫人们抚胸,默默松了口气。
可是陡然间,他们瞳孔大震——不知何时,眼前竟多出一个人,鬼魅无声,站在他们面前!
这样出场,未免过于骇人,姜法两手空空,威压拉满,一众宫人两股战战,死扛一句“我们是皇后娘娘的人,动我们,你也不好交代!”
而姚令喜震惊之下,思绪飞转,猛然相通昨夜,为何四哥藏身房梁,看她在人前脱衣受辱都不曾出手。
想必此人,当时就隐藏在暗中,四哥贸然出手,只会陷入被动。
果然,四哥行事,心有成算,他是特意等到无人之时,才下来与我共商脱身之计。
想到谢天贶,姚令喜一下子精神抖擞,眼里光亮复明。
她知道章栽月不轻易唤姜法,现在是被逼得无奈,只能动粗。
不过动粗并非上策,中书令暴打中宫宫人,传出去太逾矩犯禁。姚令喜默默摇头,灵机一动,凑到章栽月耳畔,献上一策。
章栽月闻言眼眸一亮——那个伶俐无比的小殿下,活过来了!
他太高兴,太骄傲,无限欢喜地将她搂紧,下巴抵着她额头,左手揉着她掌心,动作自然得如同老夫老妻,转而对姜法说道:
“你去万安宫走一遭,代我深谢皇后娘娘挂怀,同时转告娘娘,这些宫人聪明而又识大体,我和殿下都很喜欢,就留下来使唤了,请娘娘割爱。”
“是!”
姜法躬身,宫人们魂飞魄散!
喜欢?是召暗卫宰杀那种喜欢?
使唤?使唤去阴曹地府伺候阎王爷吗?
真扣下来了,绝对是一个死字!
“不不不!”
宫人慌忙起身,老嬷嬷捡起元帕,连滚带爬,口称“谢殿下和大人厚爱,老奴这就告退!”
“这就告退!”
“告退!”
转瞬之际,宫人作鸟兽散。
小小诡计得逞,章栽月和姚令喜相视一笑。
鬼机灵,主意真多,章栽月搂着她,又蹭又揉,简直爱不释手。
姚令喜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皇后娘娘的人落荒而逃,这么吃瘪,够娘娘喝上一壶了。
姜法一眼看出是姚令喜的主意,目光不禁柔软。
这主意好,能赶人,传出去也不怕朝臣指摘,皇后娘娘想反咬都不好意思。
他忍不住感叹:小殿下的聪慧,加上主子的权势,真是天作之合,只可惜……
可惜他递刀,主子下手,他们杀了小殿下换作“叔”的人,又对小殿下做过那些事,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头路可走。
不过眼前的画面,真是赏心悦目。
两人默契十足,心情上好,姚令喜也还没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个”死人”,姜法不打扰,隐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