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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毁灭吧,姚令喜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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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地的耳朵,传来凌乱不堪的脚步,不知是幻觉还是太过惊恐,姚令喜甚至听到了丹歌声音。

不行,要是被她看见这副鬼样子就遭了。

事到如今,姚令喜底牌尽出,已经没有办法夸口,说能庇护自己人周全了。

动静这样大,谢天贶都未曾现身,她知道他大抵是被困住了,对他的期望,也变成无尽的悔恨。

从九岁到十三岁,是她死缠烂打,追着不放,害他离家别亲,躲到南疆六年,现在,又是她将四哥卷进这场阴谋,把所有的担子,将近一百条人命,全架在他一个人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明明是天高海阔,流云一样的男子,我到底发什么疯,竟然想把他缚在身边。

若能自保,四哥你就快走吧。

姚令喜再也不期盼四哥来救她,再也不敢痴心妄想,在她眼前,死局一盘,别无选择,只能屏住呼吸,使劲吞咽岑夫子那截断指。

最好是卡在喉咙,彻彻底底噎死自己。她存着一丝念想:一旦我死,一旦章栽月确认我死绝,便无须拿丹歌她们折磨恐吓,杀给我看,兴许他会因此按照最初的计划,明日定罪,然后再行处决。

但是章栽月绝对不会想到,程千户逃走了,他带着一切真相逃出生天了,一旦告知爹娘,保下她们,绝非难事。

最不济,我也死在前头,若能化身厉鬼,必定荡平应国公府,若只能当个死鬼,那么黄泉路上,先给你们探探路也好。

至此,山穷水尽,别无他法,唯有以命相搏。

喉头滚动,姚令喜决绝地自封口鼻,大力吞咽。

未料就在这时,丹歌远远望见地上瘫一女尸,大片莹白肌肤裸/露,登时魂飞魄散,搡开护卫跑来。

“小姐!”

丹歌飞奔而至,抱起姚令喜,脱下衣服,三两下套好,看她一脸黑血,浑身死气,泪水夺眶而出。

“啪嗒啪嗒。”

泪珠滴落姚令喜脸颊,她抱得太紧,勒得太狠,以至于姚令喜好不容易吞到嗓子眼的手指,生生被挤了出来。

丹歌立刻就发现不对劲——喉咙!喉咙在动?难道小姐还活着?

她赶忙抠开姚令喜嘴巴——一截断指,赫然惊爆她眼球。

“天哪……小姐!”丹歌嚎啕大哭,掏出断指恨恨扔远,最后一丝希望,在探不到姚令喜鼻息的瞬间,彻底变成绝望,不禁仰头痛哭。

“小姐,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悲痛欲绝的哭声里,不敢近身的护卫终于寻到机会,暗中捡起断指,朝岑夫子歇息包扎的地方猛追。

与此同时,护卫押着众侍婢抵达。

寝殿里负责婚礼仪程的姑姑和侍婢,还有原本在外头整理嫁妆,负责捯饬姚令喜衣食住行等等一应事务的,总计四十多名陪嫁侍婢,一个不少,全部被驱赶至此。

眼见姚令喜“死”在丹歌怀里,先前丹歌安慰她们的“不怕,小姐一定会救我们。”顿成绝响,她们自知死路一条,陆续扑上来,哭主子哭自己,哭生哭死,哭作一团。

由是,前院火光冲天,此地哭声万丈,搅得天上云霄,乱七八糟。

“小姐,呜哇,小姐你别吓我!”

“殿下!殿下您醒醒啊!您就这么去了,奴婢可怎么活啊!”

丹歌领头,众人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以至于无肠可断。

而她怀里的姚令喜,却是求死不得,胆战心惊,一想到丹歌她们会被吊起来杀,真真是欲哭无泪,恨不得跳起来,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但她不能动,一动不动,绝对不动,装死也先搏他一搏再说!

可惜遗憾的是,她高估了章栽月,底线和上线,她全盘估错。

方才一番心神大乱之后,章栽月恼羞成怒,心底涌出数股无名邪火,此时再看姚令喜,更觉得她面目可憎,远胜之前。

贱人蛇蝎为心,鬼蜮伎俩,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淌坏水,杀了她,是替天行道!

是死是活,他不在乎,他懒得查看,只因一声“小姐”,彻底暴露出丹歌,乃是姚令喜还在侯府当四小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的亲信。

先前寝殿内,姚令喜屡次喝退丹歌的画面,也重新显现。章栽月洞若观火,贱人表面呵斥,实则是怕她惹祸,护着她,想必主仆恩重,情深意切,自然贱人的事,这丫头都一清二楚。

于是乎,章栽月挥挥手,护卫驱散一众侍婢,独独拿住张牙舞爪的丹歌,然后小心翼翼,提防着姚令喜突然暴起,勇敢地将她和丹歌拆散。

至此,二人分野:

丹歌被按在地上,刀斧加身。

姚令喜,则被拖到那名“呼哧呼哧”,被催/情/药操纵心智,还未得到释放的侍卫近旁。

“丫头。”章栽月款步行到丹歌身边,狭长凤眸里,目光如电。

“你家主子,可认识什么厉害的医家?说出来,我让她干干净净去死,否则就算尸体,也会被人糟蹋玩弄,丢到大街上。”

“无耻之尤!”

丹歌厉声怒骂:“章栽月,你丧心病狂,无故残害小姐,你会遭报应的!”

“有,还是没有。”

章栽月抬抬下巴,护卫立刻将丹歌的脑袋朝向姚令喜,同一时间,姚令喜歪歪斜斜死过去的身子,也被送至侍卫咫尺。

“唵唵唵——”

侍卫满眼渴望,急不可耐摸去。

“小姐!”

丹歌面如死灰,浑身战栗,又气又怕,一旁的侍婢们见他们连主子的尸首都不放过,纷纷腿软,无不别过脸捂上眼,不敢多看一眼。

所幸,虽然是章栽月的人,见过姚令喜刚才发狠的样子,护卫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各有想法。

故而纵使遵从主子命令,反剪她双臂,牢牢控制,但他们还是有意无意,将姚令喜收在身侧,并没让那疯狂的侍卫,真正近得她身。

可即便是这样一幕,已经足够恫吓丹歌。

虎守林、谢天贶。

六个字,几乎冲口而出!

但她了解姚令喜,章栽月现在逼问她,分明是没从小姐嘴里问出话来,虽然不知道章栽月问来做什么,但是小姐宁死都不肯交代的事,她怎么能说?

说了小姐还能瞑目吗?!

更何况谢公子一向凶神恶煞,对小姐避而远之。他不喜欢小姐,人都躲到南疆去了,也跟此事无关,没得临了了,还被拖下水,害小姐生前遭他厌烦,死后还要被他怨恨。

不能说。

严严实实,丹歌将六个字压回舌下,重新咽回肚里,看着横在脖颈间,寒光闪闪的利剑,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干脆一脖子压过去——

小姐没了,她也不活了!

只要她一死,章栽月没得套话,还作践小姐的尸身干什么?

她心无杂念,主意打定,说干就干,对着姚令喜大喝一声——

“小姐等我,丹歌来了!”

继而伸长脖子,闷头就剑!

猛听她吼,姚令喜还装什么死,眼一睁,丹歌正扑向剑锋,她双眼一黑,冲口而出——“丹歌!我没死!”

可惜太晚了!

剑尖,已入咽喉!

持剑护卫,收都来不及收,一屁股跌坐,满眼遭雷劈过的震撼。

这对主仆,怎么一个比一个刚?

做人奴仆而已,主子没了还会有新主子,至于为具尸体殉葬?

在场护卫无不震惊,目瞪口哆,一动不动,呼吸凝滞。

整个前庭,霎时鸦雀无声,衬得姚令喜一声声“丹歌!”,凄厉悲怆,惨不忍闻。

模模糊糊听到她喊,丹歌痛极反笑,眼泪汩汩翻涌:小姐蔫坏,装死也不说一声……

“丹歌!”

“丹歌!”

地上人儿一丝不动,姚令喜声嘶力竭,心都碎了。

她是想保全大家,才求死装死,没想到,先害死了她的丹歌。

那是三岁就跟在她身边,是她一手养大,伴她在深宫中相依为命,情同姐妹的丹歌啊!

毁灭吧。姚令喜痛哭流涕,望着木桩一样杵在丹歌身边的章栽月,她疯狂挣扎,挣脱护卫,夺过火把,猛冲过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是现在,烧死你个王八蛋!

姚令喜一鼓作气,势如猛虎,奈何苍天作怪,就在距离章栽月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一道残影卷来,斜刺里杀出一股怪力——

姜法!章栽月的贴身护卫,应国公府最强战力,应时前来护主,眼见他竖掌就要劈下,章栽月不自觉瞠目一瞪,但是手起掌落,须臾惊变,根本没有他阻止的余地——

“啪!”

姚令喜右肩挨劈!

完了!死定了!她身子一歪,目眦欲裂,死死攫住章栽月,只求把仇人的脸刻在灵魂,来世再报!

然而刀她右肩的手,瞬时又闪现在左肩,稳稳接住她的同时,猛地拦腰一收,身子刚退半步,一抹墨色人影,“唰”一声从姚令喜眼前掠过!

与此同时,身后男人,一把截过她手中火把,长臂一卷,将她揽至身后,独个与墨色人影对峙。

怎么会,得救了?姚令喜劫后余生,呆若木鸡。

“住手。”

章栽月一声令下,姜法也不恋战,护着章栽月就撤到檐下。

而姚令喜身前男人,以她为圆心,操火把如操利剑,身法干净利落,火星四溅,烧得人眼花缭乱,迅速驱散四围护卫,结结实实,将她护在身后。

四哥?

姚令喜大喜过望,泪眼婆娑,看不清眼前摇摇晃晃的人影,可是现在除了四哥,还有谁会来救她?还会有谁舍身入乱局,庇护她一条小命?

太好了,四哥平安无恙!

“四哥!”

“你怎么才来!”

她放声大哭,贴上去抱紧——“四哥!你救救丹歌!她死了!她要死了!丹歌,我的丹歌啊!”

“您冷静点。”

男人扒开她双手,也看到倒在地上的丹歌,拧了下眉头,两指横在唇畔——“叽啾!”

他兀自吹响鸣哨,冷淡疏离的动作,不太熟悉的声音,瞬间惊醒姚令喜。

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男人后脑勺。

不是四哥。

他不是。

那他是谁?

丹歌怎么办?谁来救救她?姚令喜扑到丹歌身边,手还没触到,寒风骤然刮过。

章栽月伫立檐下,听得姜法表示来人不足为惧,便端端入座,思索其维护贱人,恐怕是宣平侯府的暗卫。

自投罗网。

既然来了,便多多益善,他正好一锅端干净。

盯着来人,章栽月凤眸微眯,瞳仁闪烁着摇曳火光,和危险的锋芒。

方才姚令喜发疯的样子,正好点到他:阿图之所以任人宰割,原因,恐怕是贼人不止一个,她势单力孤,如何能与之抗衡?

宣平侯府这个虎狼窝,居然对无辜弱女子痛下杀手,纵然血流成河,灭门绝户,也绝难告慰阿图所受的苦楚。

长夜漫漫,你们尽管派人来。章栽月目光微沉,一脸阴鸷,血腥的杀意,无声蔓延。

“呼。”

乘着凌冽寒风,姚令喜身前再落一人。

没想到,竟是熟人,姚令喜一眼认出——是四哥谢天贶的弟子的弟子,小徒孙山奈。

“山奈!”她大喜过望,来不及问她为何会在此,一把抱起丹歌:“快,救救丹歌!”

“四小姐,别着急,我先瞧瞧。”

山奈是听到鸣哨赶来,还不清楚此间状况,面上莞尔一笑,甚是亲切,而她压在眼底的那一缕遗憾,是叹息四小姐追逐少主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另嫁他人了。

要不要道喜,本是个极难启齿的问题。

然而当她看清姚令喜满脸血污、衣不蔽体的模样,笑容转瞬即逝。

什么情况?不是说新郎官才貌无双,十分爱慕四小姐吗?怎么大喜之夜,闹成这副惨样?

山奈又惊又怒,目光穿过人群,与章栽月冷冷对视一眼,旋即面色铁青,将丹歌翻过来放平。

得见四小姐最最亲近的丹歌姑娘也是浑身血污,下巴底下还翻着碗口粗的血洞,她后脊发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啧……这出血量……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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