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宁和江叶红想得一样，“有可能触碰了昭陵里的机关陷阱，更或者……岳东郎家制作捕兽夹的图纸，如果是岳东郎在暗道里放置捕兽夹，不管怎么说薛序的失踪都和岳东郎脱不了干系。要弄清薛序失踪之谜，下一趟昭陵是必须的。”

江叶红虽然担心但也觉得有必要，“回去请示一下裕王，单凭我们两个冒然下墓太危险。”

巫长宁，“眼下也唯有如此了，不过岳东郎的死还没有查清楚。”

江叶红正对面就是岳东郎家所在的巷子，江叶红抱着手臂眯起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涉案的几人我们都排查过了，除了钱万豪说不清楚，别人都洗脱了嫌疑。”

巫长宁挽上江叶红的手臂，“还有一人未确定身份，白富家第一次到岳东郎家突然冲出来的黑袍道士。曾被目睹和岳东郎争吵，从岳东郎的话中不难听出，此人应该是个有钱人。”

江叶红打了个哈欠，“一般道士能有什么钱，那人会不会只是看着像道士？”

巫长宁，“我们都以为他是道士，见过他的人也说他身着道袍，所以我们从未怀疑过他道士的身份，他可能是为了掩饰身份故意伪装成道士。”

江叶红，“他既然是伪装成道士，更难找了。”

巫长宁长叹一声，“是啊，或许还得找人问问有没有谁见过这个黑袍道士。”

天气越来越暖，街上走一圈给太阳晒得直犯困，江叶红哈欠连连，“张贴告示吧，只要给钱必然有人愿意提供线索。”

巫长宁捏捏江叶红的手臂，“楚捕头又要破费了。”

江叶红不甘示弱捏巫长宁的脸，“楚捕头破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我出钱买线索，怎么说京兆府都得补贴我一些，跟柳大人提过几次，都给他含糊过去了。”

巫长宁，“衙门每年悬赏的金额都有限制，去年的早用完了，今年的悬赏金还没到发放的时候。”

江叶红叹气，“我那点儿俸禄都拿来悬赏了。”

两人慢悠悠走回京兆府，裕王的马车停在京兆府的门口，李宸来了，江叶红又开始紧张，“既然裕王来了，下墓的事给他提一提。”

江叶红进门，李宸刚听完案子的呈奏，面上不好看，气愤不已地放下茶杯，“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然放任这样一个恶徒逍遥法外十三年，我朝律法的威严何在，柳承你再写一封奏章，将细枝末节全部写清楚呈奏陛下，此案一定要从重判罚。”

柳承，“下官记下了。”

李宸看向江叶红，“方才本王已经听完柳大人对本案的叙述，还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开，楚非，此案是你一手经办，你来说。”

江叶红上前，“回殿下，此案一开始由卖绘料的薛序失踪开始，属下查到了岳东郎，但是发现岳东郎已经死在家中多日，顺着岳东郎有关的一切才抓到了林逸闲。”

李宸面色凝重，此案牵扯甚多，不仅牵扯到藏灯之风还有京中子弟的奢靡之风，完全超乎预期，“美人灯的由来和孙远虑林逸闲的事，柳大人已经告诉我了，这盏在京中被捧了十年的名灯是由昭陵墓里月华灯以旧改新，捧得多高现在闹得就有多厉害，柳承你听好了，凡是因为美人灯一事聚众闹事者一律从严惩处。”

京兆府的牢房快人满为患了，柳承也为难，“臣一定从严惩处，可是闹事的人太多，京兆府的牢房紧张……”

李宸站起来，手背在身后，沉思片刻道，“那就当街杖责，不管是谁，凡是聚众闹事当街杖责，轻者二十，重者五十，不用关在京兆府的牢房。”

因为美人灯闹事的一般都是些读书人，当街杖责，对这些书生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比关他们几天有用多了。

柳承松了一口气，“臣遵命。”

李宸最近也给累得不轻，“楚非你继续说，案子还有哪些未解开的疑点。”

江叶红，“林逸闲犯下的罪状已全部查清，可是薛序至今下落不明，还有岳东郎的死，凶手还没抓到。关于薛序，属下有一些猜测，但是需要证实。”

李宸，“如何证实？”

江叶红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属下怀疑薛序兴许是在昭陵里出了意外。”

“昭陵？”李宸倒是疑惑不小，“他也是盗墓贼？”

江叶红赶忙解释，“殿下误会了，薛序不是盗墓贼但是……从他售卖的绘料中发现了鱼油，但是我朝鱼油难得又贵如黄金，薛序必然得不到，属下调查发现他经常进出崇山，每次回来都带着新制作好的绘料，而且他被岳东郎威胁，属下怀疑薛序是无意中发现了通往昭陵的密道，入墓地后发现了昭陵里的鲛人灯，取了鲛人灯的鱼油制作绘料。”

李宸听完笑出了声，“昭陵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谁都能进去，真是目无王法。所以为了证实薛序是否在昭陵出了意外，你也要下墓？”

江叶红头压得很低，后背冒汗，“是，还请殿下允许。”

李宸看了江叶红一眼，目光移向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巫长宁，“阿若你也这么想的？”

巫长宁，“回殿下，案子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为了找寻真相，必须要去一次昭陵，解开真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查看昭陵被破坏得程度，方便日后修缮。”

李宸无奈扶额，“昭陵在我朝被破坏，朝廷自然有重新修缮的义务，将墓地里的陪葬之物还回去，确实需要探一次昭陵，这事我会跟陛下说清楚。你们耐心等陛下的旨意。”

巫长宁行礼，“谢过殿下，还有一事，敢问殿下打算如何处理八角玲珑美人灯？”

李宸沉默了片刻说道，“本王来京兆府前见过胡央，他说愿意试一试修复月华灯，那颗翠月玉龙珠你们可有线索？”

巫长宁，“草民还在查，不过目前还是没有线索。”

李宸敛了下袖袍，“如果能找到最好，都是陪葬物，理应还回去。”

巫长宁正色看向李宸，“殿下，京中藏灯的不良风气可以打压一下，但是吸食仙人游步散的奢靡风气也该惩治。”

李宸没有说话，眸子暗下去几分，摇头笑了笑端起茶杯，“柳大人跟本王说过了，本王已经派人去牢里了，等名单到手本王会呈奏陛下，这股奢靡之风一定要扼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吸食此物依赖成瘾，精神萎靡，有害身体，就连巡防营和朱雀营都有人吸食此物，这股奢靡之风要彻底扼杀。”

李宸少有显露怒意，军中有人吸食此物稍有不慎就是误国误民的大事，作为上位者岂会容许。

巫长宁垂下眼帘，秦王贴身侍卫商云来参与售卖仙人游步散的事到底要不要说，巫长宁有些犹豫。

李宸抬眼，“你是不是还有事要跟我说？”

巫长宁避开了李宸锋利的目光，微微欠低身子，“有，但是草民不知道当不当讲？”

李宸，“你说便是。”

巫长宁缓缓开口，“林逸闲并非一个人售卖此物，他还有同谋。”

李宸，“本王也觉得他有同谋，看你犹犹豫豫的样子，他这个同谋应该是本王认识的人。”

巫长宁，“是秦王的贴身侍卫商云来。”

巫长宁一言让柳承倒吸一口冷，秦王这些年虽然不问朝事，但是当年也是有力的储君人选，如今身边的人牵扯进售卖仙人游步散的案子中来，对秦王不利，仙子香一案中皇帝对秦王已经颇为不满。

李宸只是笑笑，“商云来，秦王身边确实有这么个人，等本王回宫禀明陛下，请示一下陛下的旨意，在此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巫长宁，“是。”

李宸起身，“本王马上入宫，案子你们接着查。”

“恭送裕王殿下！”

李宸走后，柳承赶忙把巫长宁叫过来，“商云来这事确定吗？”

巫长宁，“林逸闲亲口承认的。”

柳承沉默了一会儿，“秦王可知情？”

巫长宁，“这就不知道了。”

柳承叹气，“如果秦王知情但是放任商云来之行径，陛下这一次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秦王怕是要被驱逐出京了。”

巫长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秦王真有参与此案，也该按照律法接受惩罚。”

柳承轻笑，“是这么个理儿，但是皇子终究是皇子，如果有人借题发挥京兆府免不了要遭罪。裕王监国后朝堂上风起云涌，咱们京兆府终究是免不了淋雨，罢了，罢了，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也累了。”

巫长宁明白柳承的顾虑，但是权利漩涡的席卷下没人能独善其身，“是我欠考虑，如果连累了大人是我……”

柳承拍拍巫长宁的肩膀，“唉，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尹，不过有些事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只是我若走了，可就没人护着你们了。”柳承很多时候耳朵根子软，顾虑多，但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怕他们得罪权贵遭难，一直都是柳承护着他们。

巫长宁愧疚地垂下头，手心攥得生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