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宁摇摇头，有些神伤，“不是太饿，桌上的信你看过了，我们一起去一趟许大哥的家吧。”

江叶红淡淡垂下眼帘，阳光照在他墨黑的衣摆上好像没了温度，江叶红将手里的谷子洒在地上，红毛大公鸡高昂着头颅用爪子扒拉了两下才垂下头颅啄了几口，又抬起头咯咯叫，江叶红望向湛蓝的天空轻轻一笑，“我已经去过了，就不用再去了，老许会永远留在我们心里，他只是老许。”

巫长宁，“嗯，对我来说他也只是许大哥。这桩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似乎是很圆满……”圆满吗，巫长宁只觉心中有遗憾。

江叶红拍拍手，“柳大人在写陈案总结，至于天拥会那些人怎么处理就看大理寺那边怎么判了，我们可以清闲几日，瞧最近几日忙得晕头转向，苏小将军离京都没来记得相送，这人也真是，还特意吩咐蓝广来说不要送。”

巫长宁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三爷可否去相送？”

江叶红手负在身后摇了摇头，“如果三爷肯去相送苏小将军说什么也不会走了，三爷大概是想彻底断了这份感情吧。”

巫长宁觉得惋惜，但有些时候很多事就是不能圆满，“也许这个结果对苏小将军和三爷来说都是好事。”

江叶红走过来，搂着巫长宁进屋，“或许吧，永财巷的御林军已经撤了，但是听闻早朝陛下罢免了不少官员。”

巫长宁，“宦海浮沉，朝堂之上皆是非之地，永远不会有太平之日，今日平步青云，他日或许就被贬至荒蛮之地，起起落落，永远未可知。”

江叶红感慨万千，“亏得我不是什么大官。还有一事，阿宁，金氏族谱你打算怎么处理？”

巫长宁早想好了，“那本族谱上的人都是女子，而且和前朝皇室没什么血缘，留着只会给有心之人大做文章，毁了吧。”

江叶红点点头，“说得对，毁了好。再有几日就到元宵佳节了，当晚必定很热闹，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巫长宁笑笑，“嗯，听闻千灯楼今年还会举行美人灯的拍卖，不知道今年是什么美人灯。”

江叶红撇撇嘴，一脸疑惑，什么美人灯，必然比不上他的阿宁，“美人灯？”

“你不知道？”巫长宁险些忘了，江叶红怎么可能知道，“京里每年的元宵节都有千灯展，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灯看得人目不暇接，大概是二十年前，千灯楼的掌柜曲梦生建立了千灯楼，每年一有重大节日，他就在千灯楼前举办千灯展，老百姓觉得哪盏灯好看就投个红签，最后得红签最多的灯可获千灯楼给的万金，而且这盏灯会高挂在千灯楼的万灯阁中，万灯阁的灯都是珍品，一些达官显贵会来租赁或者购买，一些做灯的匠人为了能参加千灯展可谓是煞费苦心。”

江叶红听着还挺有意思，“那你说的美人灯又是怎么回事？”

巫长宁笑着说道，“大概十年前，有一叫孙远虑的制灯师，他做出了一盏八角玲珑美人灯，据闻这盏灯有八面，每一面上的美人形态各异，又结合了走马灯的轮轴，旋转起来仿佛美人在跳舞。当年此灯在千灯展上一露面便引起无数人驻足观看，此灯被千灯楼的老板花双倍的价钱买下，那制灯师孙远虑本该名声鹊起，可是不久之后他就被发现吊死在家中，此后仿照他做美人灯的灯匠很多，但是无一人能超越孙远虑的八角玲珑美人灯。”

江叶红听着有些玄乎，眯起眼睛说道，“那美人灯就真那么举世无双？”

巫长宁笑笑，“每年元宵节的千灯展，这盏令无数人遐想憧憬的美人灯也会展出，因为孙远虑做出的美人灯被奉为我朝第一美人灯，很多人因此不服气，都想着做出比八角玲珑美人灯更美丽的灯来，所以每年展出的美人灯也是多如牛毛，我有幸见过那盏美人灯，它不只转动起来像看美人起舞，而且会随着灯光变幻颜色，而灯面上的美人神色也会发生变化，甚至衣衫的颜色都会变。”

江叶红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也太神乎其神了，不会是用了某种幻术吧。”

巫长宁摇摇头，“自然不是，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绘画者会通过光影和构图，让画从不同方向看起来不一样，我想那盏美人灯也是如此吧。”

江叶红一激灵，耸了耸肩膀，只觉得后背寒毛直竖，想到九家村那副诡异的飞仙图忍不住犯恶，“管他呢，今年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瞧一瞧那神乎其神的美人灯。”

两天后许香和陈桥等人离开京城，江叶红远远目送着他们离开，心里一时变得空落落的，永财巷的案子彻底结束了。

江叶红坐在六扇门的大门前晒太阳，一晒不要紧险些把他晒睡着了，江叶红打着哈欠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臂膀，“老赵你怎么每次出去不是买只鸡就是买条鱼？”

赵臣已经懒得理会江叶红了，“楚头儿你不觉得咱们衙门的饭有些……”赵臣不敢说的太直白，六扇门的饭出了名的饭是饭，水是水，经常菜水分离，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江叶红每日都有巫长宁送饭，自然不记得六扇门饭堂的饭有多难吃，吃过几次毕生难忘，不管什么食材都能炒的让人毫无食欲，江叶红一哆嗦，指着饭堂的方向问道，“刘瘸子在京兆府是不是有亲戚啊，做这么难吃还没被……”

赵臣小声说道，“刘瘸子是咱们京兆府的老人，柳大人没来之前他就在京兆府了，据说从前也是个捕快，后来因为有次和凶犯搏斗伤了一条腿也跑不快了，所以一直留在京兆府当厨子，就是做饭的手艺差强人意，不过就那些食材也很难做出好吃的饭菜来，很多人都吃习惯了，我反正吃不惯，所以经常带些鸡鸭鱼来给弟兄们加菜。”

江叶红，“不过你的俸禄够这么加菜吗，不攒点钱娶媳妇？”

赵臣憨憨地一笑，“我有认识的人，可以便宜点儿卖我，鱼都是我自己打得。马上元宵佳节了，千灯展记得一定要去看，可热闹了。”

江叶红摸着下巴扎手的胡茬眯着眼睛，“阿宁已经在期待了，到时候一定去看。”

“咚咚咚——”江叶红一哆嗦，“谁在击鼓？”

赵臣，“去看看。”

赵臣出门一看，大声喊道，“何人在此击鼓？”

击鼓的是个白发凌乱的老妇人，干瘦的一张脸，眼里尽是疲态，或许是许久未休息了眼睛红红的，又瞪得很大，乍一看还挺吓人，赵臣不由后退一步。

江叶红低头看向老人赤着的双脚，难道是赤着脚一路走来的，一把年纪赤脚跑来京兆府，江叶红无奈叹气，“老人家有何冤屈请到里面说。”

老妇人一直用一种极为警惕的眼神观望着四周，时不时回头往身后看，好像有人盯着她一般，江叶红搬来椅子让她坐下说，“老人家您慢慢说，不用怕，这里是京兆府，你有什么冤屈我们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

老妇人突然瞪着眼睛看江叶红，“老妇人名唤薛怡，家住南大街，五日前我儿薛序下落不明，我遍寻无果这才到京兆府来报案。”

江叶红满腹疑问，“老人家，失踪五日才来报官是不是太晚了些。”

薛怡抬起血红的眼睛，咬牙道，“薛序经常外出做工，三五天不回来正常，但是这次外出他说过三天之内必然回来，至今未归，我猜他肯定出事了。”

“娘——”身着红衣的女子慌忙跑进来，“娘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女人手上还提着一双鞋，跪下赶紧给老妇人把鞋穿好，“娘，你可是吓死我了。”

江叶红打量着该女子，看样子不到三十岁，样貌甚是出挑，“你是她女儿？”

女子赶紧起身解释道，“我叫唐香兰，是她儿媳妇，我娘她…”唐香兰指了指脑子，“经常跑出来胡言乱语，这不，我就烧个饭她就不见人影了，可把我吓坏了。”

怪不得江叶红看薛怡有些神经兮兮，原来精神有问题，“方才老人家击鼓说她儿子薛序失踪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唐香兰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薛序已经失踪一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跟哪个狐媚子跑了，自己老娘都不要了，要是我狠点心就……”

唐香兰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眼中泪光晃动，又有几分哀怨。

赵臣打量了下唐香兰，“你不是弄颜料那书生的老婆吗，一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江叶红双手抱在胸前，“你认识她。”

赵臣狠狠拍了下脑门，“一年前就是她到衙门报的案，说丈夫薛序五日未归，让我们找人，要知道薛书生经常外出到山里采矿石找花草做绘画颜料，三五天不归家很正常，叫我们去哪里找啊。”

江叶红，“所以薛序一年前就失踪了？”

赵臣，“可不是，也是这时候，临近元宵节，我记得很清楚，不会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