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宁拍拍江叶红的手背,“别太着急了,还得准备准备,依照阿六的描述天王身高两丈,手持青剑,虽然是演戏但也得装得像。”
江叶红,“两丈?我还在踩个高跷才够吧。”
谢东决大笑,“楚捕头这就夸张了,身高两丈踩个高跷可不够。”
江叶红觉得没意思,再说他也不会踩高跷啊,“阿六是晚上见到的,必然是吓坏了再加上夜里黑,说得有些夸张,我们扮相得像就行了。”
谢东决挑了挑眉毛,“确实如此不过楚捕头想好谁去假扮天王了吗?还有,要恐吓哪户人家可有选好?”
江叶红抿嘴不言,确实没准备好,“匆忙是匆忙了些,这不年关将至,早点把事情弄清楚大家也好过个安稳的年。”
谢东决感慨良多地叹了口气,“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谁不想过个安稳的年,但是几天之内弄清楚天拥会怕是不容易。”
江叶红烦躁地抓抓头发,“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二爷要是查到什么记得来通知我们。”
谢东决站起来,“一定,对了你们让我追查的那个巫女,思音戏班的案子后她就销声匿迹了,也是奇怪了。”
巫长宁眸子暗下去几分,“有劳二爷了。”
谢东决将二人送到门口,“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就不远送了,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即可。”
巫长宁道谢,“多谢二爷。”
巫长宁和江叶红走出鬼市的时候天快黑了,夕阳被朦胧的光晕笼罩着,看不真切。江叶红搂紧巫长宁的肩膀,“你还在担心祝玉琅?”
巫长宁的心事逃不过江叶红,“嗯,秦王府我也盯着了,秦王现在深居简出,祝玉琅销声匿迹我是没想到,她被巫术反噬急需大量药物维系身体,可是思音戏班的案子后她就不到鬼市买药了,实在想不明白。”
江叶红,“有没有可能她被巫术反噬暴毙而亡了。”
巫长宁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我确实也这么想过,但是见不到她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的,或许她就在刻意让人觉得她已经死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我更倾向于这种,符合我对她的了解。再等等吧,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再次出现了。”
江叶红,“你也别想太多,她不可能躲一辈子,咱们就再等等看,先回一趟衙门给柳大人说说天拥会的事。”
临近天黑气温又冷了几分,鬼市和地面真是两个季节,巫长宁拥紧了披风,他很怕冷,从前没离开伊人阁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江叶红愧疚地攥紧手心,“阿宁,我去配个马车吧,冬日寒凉光靠两条腿走实在够冷的。”
巫长宁见江叶红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过完年就不冷了,再说整日办案东奔西走,马车真不如两条腿跑着方便,不必浪费那个钱。”
江叶红耷拉着脑袋,“可是你……”
巫长宁叹气,抬手压在江叶红的发顶揉了揉,江叶红脸红了,巫长宁轻笑,眸子明亮了几分,“我不冷,真得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快点回衙门吧。”
回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江叶红先去柳承那里,年关将近,柳承在清点这一年的案子,还在为写奏章犯愁,见江叶红进来放下了毛笔,“还没回去?”
江叶红行礼,“大人还在忙吗?”
柳承捋着胡子站起来,“年末了终归是要忙一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叶红将今日所见和猜测跟柳承详细说了一遍,柳承面上突然变得很难看,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天拥会的案子我也算参与者,没想到时隔十二年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柳承也是天拥会案子的经办者,这让江叶红没想到,“大人当年也参与了对天拥会一案的审办?”
柳承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多了几分不甘,“唉,当年我还是刑部的主事,负责案子的记述,那是大年初一吧,刑部联合兵部一起下到鬼市剿灭天拥会,活捉了两大天王,其中有两人乘乱逃走了。人刚押到刑部还没两个时辰就死了,是被人毒死的。”
敢在刑部把人毒死了胆子够大,江叶红问,“被毒死的?”
柳承,“当时我带了仵作去验尸,砒霜中毒,正准备去跟刑部尚书禀告却被半路拦下。”柳承没说下去,因为拦住他的是刑部右侍郎陈宗清,现居刑部尚书。
江叶红小心地试探道,“大人,谁把你拦下来的?”
柳承没有看江叶红,有所顾虑地说道,“楚非,我知道你嫉恶如仇但天拥会一案牵扯多位朝廷命官,你现在只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建议你暗中调查不要闹大。”
柳承的话江叶红明白,从柳承现在所言不难猜出当年涉及天拥会案子的朝廷官员还有人未伏诛,所以柳承才如此顾忌。可江叶红还是忍不住要问,“大人,当年把你拦下来的人现在是不是身居要位?”
柳承的眼睛浑浊了很多,没有回答只是无神地看着桌案上的蜡烛,“楚非啊你有圣上御赐的腰牌不假,可你终究是一个人,朝中官员能坐上高位的背后之势力不是你我能想的,如果你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把这桩案子翻出来,不是我贪恋这顶乌纱帽,而是京兆府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我赌不起。”
柳承的顾虑江叶红明白,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就把案子重新翻出来,毫无疑问会触碰别人的逆鳞,到时候撼不动大树还会连累很多人,朝堂不是江湖,跑不了的。
江叶红突然感觉自己非常的渺小,郑重地向柳承行礼,“大人所说属下记下了,但是属下还是想问当年拦下大人的人到底是谁?”
柳承有些拿江叶红没办法,“真是固执啊,是陈大人,也是现在的刑部尚书,你懂了吗?”
江叶红一怔,喉咙好像被卡住了,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的官员真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他不是孤胆英雄,还要和巫长宁过一辈子,他不是无所顾忌的,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会变得迟疑,江叶红再也不是那个行走在江湖的孤狼了,“大人放心,如果没有足以撼动大树的证据我不会冒然行动。”
柳承点点头,很是放心的样子,他好像很信任楚非。
江叶红走出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巫长宁在衙门前走来走去,偶尔踢踢小石头玩,还真像个小孩子啊。江叶红沉闷的心情轻松不少,小跑着奔向巫长宁,“阿宁……”
巫长宁,“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柳大人为难你了?”
江叶红不知从何说起,牵起巫长宁的手小心握着,“只是有些感慨,从前行走江湖觉得只要我武功高强便可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突然发现再高的武功在权利之下都是渺小的。”
巫长宁,“发生什么事了?”
江叶红亲吻巫长宁的手指,“柳大人十二年前是刑部主事,也参与了天拥会一案,刑部围剿鬼市后活捉两位天王,押入大牢不到两个时辰就死了,是砒霜中毒。”
巫长宁,“是刑部的人杀人灭口的?”
江叶红低头一笑,“柳大人没说但是从他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他也有所怀疑,当年柳大人要呈奏刑部尚书但是被人拦了下来。”
巫长宁轻哼,“拦下柳大人的人现在必然身居高位。”
江叶红赞许地刮了下巫长宁的鼻梁,“嗯,正是现在的刑部尚书陈宗清,所以柳大人的意思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轻举妄动,这事还得暗查。”
巫长宁回握江叶红的手,“柳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刑部尚书陈宗清跟裕王走得很近,裕王虽还未被立为太子但是毫无疑问他就是未来的储君人选。”
江叶红凑近巫长宁的耳边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巫长宁装出副惊讶的样子,怯怯地说,“哎呀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以前在伊人阁听多了呢。”
江叶红捏捏巫长宁冰凉的鼻梁,“又故意气我呢。”
巫长宁眨眨眼,“我说的是事实,一些王公子弟可没少谈论这事,裕王身边的人都是皇帝精心挑选过的,用以辅佐储君。真不怪柳大人担忧,我们真就得罪不起。”
江叶红,“是啊,刑部尚书是裕王身边的人,是皇帝精心挑选来辅佐裕王的,若我没有确凿证据得罪了这位刑部尚书无异于自掘坟墓。”
巫长宁,“那倒不至于,但是赶出京是必然的,陈宗清出任刑部尚书后刑部被整顿的井井有条,还惩治了不少贪腐之人,在朝中也享有清官的美誉,威望甚高,即便有些人不喜欢他但是也惊叹于他惩治贪腐的手段,这样一个人当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拦下了柳大人,又或者可能参与了受贿,不过现在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叶红犯愁了,“这么说来刑部尚书还是个好官了。”
巫长宁,“那就不得而知了,对朝廷而言或许是位好官,小叶子你觉得好官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江叶红倒是被问住了,为难地挠挠头,“你这让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