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丙组第四名的是葛二泽,宁古塔大关村人氏。”
除了被叫到名字的葛二泽激动不已,剩下的其他人心脏砰砰跳,目不转睛地盯着知宾赵飞章手上的名单,恨不得立刻知道自己是否晋级。
崔幼仪也不例外。
第三名不是崔幼仪,第二名也不是崔幼仪。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总不至于第一轮就被淘汰吧,崔幼仪咽了咽口水,想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些。
“丙组第一名……”
“哟哟哟,本少爷怎么没听到咱们种子选手崔姑娘的名字啊!”
周云凯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外围响起,知宾原本的宣告被中途打断。
期待结果的冰雕师们不满地往往外围看,发现是带着无数冰雕师过来的周云凯也不敢说些什么。
更何况,这话一听就是冲着崔幼仪来的,没必要因为不相关的人得罪周家。
“知宾大人,还请继续宣布结果。”崔幼仪姿态摆的足,衬得周云凯跟个跳梁小丑一样。
比起跟周云凯打嘴仗,崔幼仪更关心丙组的第一名是不是自己,虽然心里有个答案,但是还要知宾当众宣布才作数。
“来来来,让我们大家都听听,这最后一个入围的是谁?”周云凯捏紧拳头,受过家法的背还隐隐作痛。
周云凯意味不明地盯着赵飞章:“让我们看看最后一名入围的是不是这位崔小姐?”
赵飞章冷哼一声,周家派人想要干扰丙组的评选结果,要不是县令大人早有安排,一些技不如人的玩意儿就要晋级了。
在自己宣告结果的时候,周云凯偏偏要带头捣乱,这不是下他脸?
赵飞章对周云凯这些目中无人、败坏冰雕师名声的纨绔不满已久,加上周赵两家也是积怨颇深,他看了眼手里的名单,很乐意看周家的人吃个教训。
“丙组第一名是崔幼仪。”
“本次被叫到名字的前四名获得下一轮参赛资格。”
赵飞章赞赏地看了一眼崔幼仪,走过去说:“你的作品很好。”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云凯。
周云凯气的双目发红:“怎么会是她?凭什么是她?”
崔幼仪甩了甩刚拿到的个人赛晋级牌子,对着周云凯的方向满意欣赏。
“真好,去参加下一轮比赛咯。”
崔幼仪笑着欣赏周云凯发疯,一看就是背后使了阴招,她回头找王隽打听打听。
赵飞章正了正衣摆,走到中央,敲响铜锣:“我再次重申,冰雕大会比的是真才实学,不是歪门邪道。奉劝某些心思不在正道的冰雕师端正态度、精研技术。”
“你们给我等着。”周云凯指着崔幼仪跟场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这才愤怒离去。
崔幼仪找了个场馆内偏僻的角落,想着抓紧时间休息,为下午的比赛养精蓄锐。
下午依旧是冰雕个人赛,一共四十八名参赛选手,每三人一组,只有第一名的选手获得晋级资格。
这一轮的对手技术只会更加精湛,崔幼仪不敢大意。
入围的冰雕师没有一个离开场地,都想着节省一些时间,家中有条件的早就安排仆人过来送饭,没条件的就借着场馆提供的热水泡些冻得硬邦邦的干粮。
崔幼仪亦是。
她本想在外面订些饭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当——这入口的东西最是不能出差错,最后也只好准备了一些干粮。
看着泡发的干粮,崔幼仪有些恶心,果然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但是不吃又不行。
生无可恋地吃了一口,真想呕。
崔幼仪长叹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王隽,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他拿着的食盒上。
是她想的那样吧?是拿来给她吃的吧?
崔幼仪期待地看着王隽,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身上自带光芒。
“趁热吃。”王隽拿出贴心地拿出早就为崔幼仪准备好的饭菜,“饭菜比较简陋,你将就吃一点。”
崔幼仪看着王隽带来的几样配菜,开心极了。菜的份量少但花样多,最关键的是这些菜全是她爱吃的。
终于不用吃那个泡发的干粮了。
“你带来的全是我爱吃的!”崔幼仪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熟练地与王隽唠着家常,“这日子终于有点盼头了,我都以为要吃那玩意儿吃到比赛结束呢!”
王隽笑着摇头,他也是这段日子才跟崔幼仪真正熟悉起来,他们一起商量了很多改善宁古塔人民生活的法子,两个人互相认可,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至于那些朦胧的暧昧,崔幼仪从未抓住,她也不会知道王隽心里的天人交战。
这个月王隽跟崔幼仪时常见面,越见面王隽便越忍不住被崔幼仪吸引,越忍不住跟崔幼仪相交。
他以为自己只是欣赏崔幼仪的才华,直到收到了友人宁俊风的来信。
王隽现在还记得信上最关键的几句话。
*
“子安(王隽的表字)。
“展信佳。
“今得知崔家在宁古塔一切皆安,某不胜感激,必结草衔环以报子安大恩。
“然崔姑娘实在体弱,某昼夜难安,遂于下月启程前往宁古塔。
“一为与子安把酒言欢,二为观详宁古塔冰雕盛事,三为某私心,万望子安关照。”
私心,什么私心?
难不成是……
王隽一脸严肃,他亲娘王老夫人便看不过去了。
“你这孩子,一来看我就板着张脸,你娘哪得罪你了。”王老夫人年轻时便是个泼辣性子,一看到王隽愁眉苦脸便烦得厉害,直接一把抢过了他的信。
“哟,俊风要来我们这啊。”王老夫人一目十行,“这不是喜事吗?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王隽无奈道:“娘,您把我的信抢过去看这是不对的。万一是机密要事,您这……”
王老夫人浑不在意:“这信封写的就是俊风的名,我还能不知道这是干嘛的?”
“啧啧,俊风这小子怕是冲着崔姑娘来的,说不准呐,我们还能喝上他们的喜酒。”王老夫人笑得大声,王隽却遍体生寒。
“喜,喜酒?”王隽莫名陷入巨大的恐慌,“娘,您这……”
王老夫人看着王隽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满意了。
叫你不把握机会,也不去相看人家。如今好了,她喜欢的儿媳妇要跑了。
平时都是她着急,现在也该换人着急了。要是还理不清心意,那就是她那棒槌儿子的命。
虽然这样确实对不住俊风,但是这缘分的事情得上天注定不是?
她瞧着俊风也是个没成算的,在京城不努力,人家要离开京城也不努力,如今眼巴巴跑到宁古塔又有什么用?怎么安置人家也不见得想好了。
这样一看,她这个儿子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王隽在院子里呆坐半宿,身上是冷的,心确实热的。
这段时间所有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他觉得自己好像对友人的心上人心动了……
不对,俊风跟崔姑娘只是相识得早。
崔姑娘如今应当是自己的心上人才对!
再者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崔姑娘与俊风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那他去争上一争又有何妨?
大不了他跟崔姑娘的喜宴,让俊风坐主桌!
越往深想,王隽的心越安定。
“大半夜的,杵在外面当门神啊。”王老夫人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忍不住敲打他一下,“想清楚了吗?再不努力,媳妇就真跑了。”
王隽恭敬地行礼,再一次佩服自己的母亲。
“娘,还是您老人家运筹帷幄。儿子的婚事还得劳您多费心。”
在王老夫人的打趣声中,王隽红着耳朵回了房间。
*
现在想起那天晚上的一切,王隽还有些脸热。
他眼含笑意为崔幼仪添茶递帕:“你慢些吃,时间还来得及。”
“王大人,你这手艺又精进不少啊!”崔幼仪顺手接过王隽递过来的帕子,直接擦了擦嘴。
见状,王隽笑得更开心了:“你喜欢就好,我最近又学了不少新的菜品,下次有机会辛苦你再去品尝一二。”
果然他爹说的对,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王隽在心底忍不住感慨。
还好他没有学那些迂腐的做派,若是自己也讲究君子远庖厨,只怕等俊风来了,他都没机会拉近与崔姑娘的距离。
如今这样多好。
听到有新菜品,崔幼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赞赏地看了王隽一眼,眼里还有一股自己不知道的期待。
这段时间她的口味都要被王隽给养刁了。
意识到这点,崔幼仪有些心虚,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把王隽一个县令当厨子用……
说出去总有些怪怪的,但是崔幼仪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话一到嘴边,就是——
“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怕崔幼仪紧张,又怕自己干扰崔幼仪比赛,王隽绞尽脑汁想着话题,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时间便到了。
崔幼仪利落转身准备参赛,王隽倒颇有些不舍,眼里有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怨。
走到门槛,崔幼仪突然回头,原本打算跟王隽再打声招呼,只是一对上王隽的眼神,莫名就很心虚。
好像自己是什么负心人一样。
王隽看到崔幼仪转身的那一刻,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灿烂。
果然,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怎么也消不下去。
崔幼仪自认为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跳得异常快的心脏,几个深呼吸后,才抓紧时间去准备参加下一轮比赛。
*
“砰砰砰。”铜锣被敲得乒乒乓乓作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即将开始的比赛。
“冰雕大会个人赛前十六强晋级赛现在开始。”
“请各位参赛选手上前抽签分组,分组后,大家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前往比赛区域。”
四十八名冰雕师依次排队抽签,崔幼仪这时候才看到了林隐娘等人,她就知道,依大家的实力肯定不会一轮游的。
崔幼仪悄悄给他们比了个点赞的手势,四人见状也有样学样。
气氛一片祥和,如果周云凯没有再次出现的话。
“嘁。”周云凯依旧是那副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嘴脸,“一群哗众取宠的家伙,希望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周云凯短短几天,一直在找事,崔幼仪本来都懒得搭理他,但架不住周云凯一直犯贱。
“周少爷,您是不是怕比不过其他人啊?”崔幼仪装作不解,“不然怎么只盯着我一个弱女子啊!”
说罢,崔幼仪还咳嗽了两句,更显柔弱,周围也开始有了窃窃私语。
“啧,他真不讲理。”
“一个大老爷们,逮着人小姑娘可劲欺负,真的是……”
“我觉得这姑娘说的有道理,要不然怎么不找其他人麻烦。不过,那谁上次不是输给这小姑娘了吗?”
“你敢说这话,你不要命了啊!”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