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晚饭时间，榊奏夜径直朝着二号基地的食堂走去。
他有单独的餐厅，得从另一个入口进。
边走边计算他在二号基地已经待了二十四天，再有六天就能再次申请离开这里。
期间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偷跑，但每次都失败了。
据说是他之前跑过很多次，导致这里的安保系统不断升级，托他“自己”的福，现在的二号基地简直是铁桶一块。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以为又是那个负责监督他的组织成员追了上来，榊奏夜不耐烦地回头，谁知却对上一双愕然的猫眼。
“你是谁？”
从没在二号基地见过这号人的榊奏夜将手揣进兜里，握住里面的小刀。
看出他的防备，对方立马后退几步：“抱歉，带我过来的人临时有事离开了，让我提前到这个位置等他，但是我好像迷路了。”
堪称完美的社交距离，有理有据的致歉，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榊奏夜紧盯着对方，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这样一个人，那对方有90%的可能是真的好人。
但这里可是组织一切邪恶的发源地，简称为人渣培训营，在这里遇上这种类型的人，对方100%是个坏人。
“口令。”
“SORC047。”
“带你的人是谁？”
“上野鸿，听说是个准代号成员。”
信息都对上了，榊奏夜上下扫视对方，一阵见血地指出：“把你丢在这种地方，你和他有仇。”
对方苦笑：“是竞争对手。”
二号基地的所有外来人员必须由专人带领，一旦单独行动，所有遇到他的人皆有权就地处决。
之前也出现过成员内斗，借用二号基地这一规定来清除异己，所以后面又加了一条，引路者同罪。
但这一次将他引过来的人挺聪明的，知道这里是白兰地的私人通道，除了白兰地这个众所周知的疯子会经过这里，平常基本上不会有人从这里走。
对方是在赌他会一时兴起直接处决掉面前的这个人，而不去调查幕后的真相。
可惜榊奏夜并不是疯子，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真恶人。
虽然他讨厌组织里的人，但不代表他会亲自动手。
内里还是个高中生的榊奏夜冲对方抬了抬手，同时拿出通讯器按了几下。
“我不鲨你，但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你的名字？”
“绿川光。”
大概猜到面前少年身份的男人老老实实回答。
榊奏夜瞥了他一眼：“一听就是假名，算了，待会有人过来接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化名“绿川光”潜入组织的搜查官诸伏景光心脏停跳了一拍，随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恐怕这里没人会用真名行事，我不过是随大流罢了。”
“你还有问题？”
意识到对方一直看着自己，榊奏夜难得耐心一次。
诸伏景光装作诧异：“就这么放过我了？”
来这里之前他听说的白兰地可不是这么容易相处的形象。
“不可以？”榊奏夜反问，但很快他又挂上意味深长的笑。
“会开车吗？”
“会。”
“做饭呢？”
“不是我自吹自擂，在做饭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有哪些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啊，狙人算吗？”
“我知道了。”榊奏夜做出决定，“作为交换，等我从这里出去，你要当我的搭档。”
果不其然，他看到对方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看来这个人也知道和“白兰地”成为搭档的下场。
正想补充他的条件不容拒绝时，对方开口了，而且是非常爽朗的应下了榊奏夜的要求。
“好啊。”诸伏景光果断答道，“作为连代号都没有的底层成员，能和白兰地大人成为搭档是我走运。”
接到榊奏夜的消息匆匆赶来领人的组织成员正好听到诸伏景光的最后一句话。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心里道果然如此，组织里想往上爬的人不计其数，其中难免会有人想走捷径。
可白兰地这条捷径可不兴走啊。
因为前面只有一条死路。
略带惋惜的看着这个短命的底层人员，他向榊奏夜点头示意后便带着诸伏景光离开了。
——
白兰地看中了一个非代号成员，甚至为他处理了一个准代号成员，并且威胁对方做他搭档的大新闻不出两天就在组织内部传了个便。
机械地嚼着吐司，榊奏夜听着组织成员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讲述绿川光这个绿茶的光荣事迹，说他是如何狐假虎威地借着“白兰地”的势除掉了一个叫上野鸿的准代号成员，然后一跃成为目前最有望获取代号的成员。
耳朵嗡嗡的。
榊奏夜喝了口牛奶，突然想起来从来到二号基地起就一直用“组织成员”称呼旁边的人，这样未免太麻烦了点。
“你叫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打断了组织成员的叙述，他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说：“我是青木，青木秀明，白兰地大人。”
“哦，青秀啊。”榊奏夜说，“不重要的事情先放一边。”
“是青木秀明！”
“嗯嗯，青明，还有四天不到我就要出去了，你觉得我应该带什么行李。”
“请不要把二号基地描述得像是监狱一样，还有我叫青木秀明。”
“对我来说这近一个月跟蹲号子差不多，好了，知道了你是晴明。”咽下最后一口培根，榊奏夜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
“是青木秀明啊！”
——
安全屋内，诸伏景光将这两天在二号基地获取的情报用暗号传送给他的上线。
手指敲击屏幕，思索片刻，他还是将可能成为白兰地搭档一事发送了过去。
自进入组织以来，身边的人无不在强调“想活命的话就离白兰地远一点”。
可他目前的进度太慢了，一年过去，他只是勉强混到了准代号成员的身份，连接触高级成员的资格都没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回想起高明哥曾说过的一句话，诸伏景光坚定视线，将电话卡拆出销毁后合上手机。
接下来他要好好准备下，等待白兰地离开二号基地。
——
一个月过去，榊奏夜再次被Boss召见。
他新找了个搭档的事自然瞒不过对方，不过Boss对连代号成员都不是的小喽啰不感兴趣。
“最近组织里的老鼠越来越多。”
Boss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但榊奏夜从中听出了杀意。
“这样下去，研究所那边被渗透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
“去吧，白兰地，这次不要让我失望了。”Boss缓缓道，“毕竟这是你最擅长的领域。”
对人设的开发程度尚不足10%的榊奏夜装出专业的样子：“是。”
“作为奖励，事成之后你可以自由出入二号基地。”
榊奏夜当即眼前一亮，立马表明态度：“定不会让Boss失望。”
离开后，他立马回房间打包行李。
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色系，随便带个两套，等出去后再买新的……洗漱用品先都带上……武器这些看着带一两件差不多了吧……
收拾行李的时候，青木秀明不知何时站到门口，还是那副黑西装加墨镜的打扮，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执着于在室内戴墨镜。
见榊奏夜回过头来，他晃了晃手上的钥匙。
“Boss命令我来送白兰地大人。”
对于青木秀明这个人，榊奏夜始终没能看透。
他明明对“白兰地”充满畏惧，却又屡次拿着Boss的口令违背“白兰地”，有时候就像一个人机只会重复那几条程序，但有时候又会短暂的拥有鲜活的人格。
坐上车，榊奏夜用手机玩着单机游戏，视线不止一次瞟向青木秀明。
离开二号基地，对方的程序好像又改了。
戴着墨镜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坐进驾驶座，熟练发动汽车。
“请问您要去哪里？”
榊奏夜不做任何犹豫地道：“送我去绿川光那里。”
青木秀明侧目，眼中似乎闪过对“绿茶光”的嫉妒和蔑视。
“是。”
本以为会被劝告离绿茶远一点的榊奏夜露出诧异的表情。
放下手机，他坐直后靠在椅背上假装闭目养神，只是嘴巴没有停：“离开二号基地后，你像是变了个人，晴明。”
正常来说，此刻的青木秀明应该再次纠正榊奏夜错误的称呼，再狠狠贬低绿川光一番，最后强调他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任何变化。
但事实是以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青木秀明抿紧嘴角，视线直视前方。
“因为二号基地外的世界很危险。”
“嗯？”榊奏夜不解。
他隐隐意识到不对劲，青木秀明的状态，像是被人下了精神暗示。
“白兰地大人每次离开二号基地，返回后都会受到那位的惩罚，足以说明外面的世界远远超出我能应付的程度。”
“你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榊奏夜惊讶于青木秀明的推理，正要解释。
青木秀明打断他的话：“复杂的人心，权力交错的社会，一时不慎就会招致的杀身之祸，外面的世界不是我这种仅掌握了1和0的水平能驾驭的。”
“在基地里，我只需要听从那位的命令和辅佐白兰地大人，只有在那样简单直白的环境下得以生存。”
说着，他轻踩刹车，趁着停车的间隙，看向榊奏夜，认真中带着点无奈：“这都是白兰地大人外出打拼后传授给我的真谛，没想到您又忘了。”
扔出去的回旋镖最后竟击中了自己。
榊奏夜咳嗽两声，将座椅往后调，做出要睡觉的样子，嘴上敷衍：“嗯嗯，现在我想起来了，就这样吧，我先睡一会，到了叫我。”
善解人意的青木秀明了然，自以为好心的劝说道。
“白兰地大人不必为此感到尴尬，反正您经常忘记一些重要的事。”
榊奏夜：“……那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的谅解。”
青木秀明人机回复：“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