湝临蓝色的眼睛沉了下去,不再多说,见雨生没有反应,又扬了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雨生被湝临的话击倒了,脑子一团浆糊,好像动不了,什么死了?救他?神仙也会死吗?
她哑口无言,又不可置信,又有几分后悔和惭愧,上次不该对他这么凶的······
她扭捏了一阵,想说话,想道歉,张了张口,没说得出来。她只好用行动表示歉意,吃力地扶着桌子站起来,把手放到湝临伸着的手里。
“谢谢”,她说。
湝临没说话,把她的手扣得很紧,扶着她一路到沙发边,又轻轻把她扶着坐下。
雨生直接瘫着了,他还没松手,还拉着她,在雨生旁边坐下。
?还拉着干嘛?雨生觉得怪怪的,试图把手扯出来,结果湝临并不松手,反而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湝临叫停雨生的动作,“我把仙力给你。”
雨生感觉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从他手中传递过来,连带着她的手都变得暖和了。片刻后,雨生发现脑袋没之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连身体都有力气了许多,湝临才松开了她的手。
原来她真的差点就死了·····雨生说不上什么心情,有一点后怕,要不是湝临来了,她可能就躺在那张床上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谢谢”,她坐直起来,诚挚的向湝临道谢,然后扭扭捏捏的继续说:“还有,对不起,上次不该对你乱发脾气。”
湝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指着雨生兜里的阿宝,叮嘱她:“别放在枕边,放在床脚也可以养好他。”
原来是他把阿宝放床脚的!雨生找到肇事者了!
“我明天还会来,有急事就叫我。 ”
湝临手指轻抬,那只蝴蝶出现在雨生身边。
“好,麻烦你了,谢谢”,雨生说。
她又瘫着了,因为她以为湝临马上就会离开,结果湝临站在原地不动,不仅不动,还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干嘛?”,雨生又坐直了。
“雨生”,湝临叫她的名字,顿了顿,似乎没想好要不要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语气却很温柔,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了,才继续说:“不要太投入到别人的感情里了,那是别人的,不是你的。”
“你总是在别人身上寻找自己没有的东西,总是投身到不属于自己的事情里,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呢?”
“雨生”,湝临又叫她,看上去有些无奈,“你要记住,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就又原地消失了。
雨生听了,愣了一阵,才瘫在沙发上,抬手去戳那只蝴蝶,蝴蝶被她戳得翩翩飞舞,磷光洒得到处都是。
她能怎么办呢?她心想,她想要,又得不到,这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雨生把蝴蝶按住,轻轻拢在手里,闭上眼,决定休息一会儿,不再去想湝临说的这些屁话。
湝临又来到了无尽海,他向海里落下,几个小时后,又飞了出来。衣服变得破破烂烂,发冠也歪了,头发快散了,眼下还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色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果然不在这里,湝临想,这枚棋子必不可少,或许将来能成为将军的一步,看来他听到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真是讽刺。
想到过一会儿还要去帮雨生,他收起了其他心思,冷笑一下,她太过天真,帮得了这一个又如何,帮不了千千万万个。
雨生干完两大碗外卖,喝了两杯奶茶,才感觉吃饱了,擦擦嘴,心满意足的瘫倒在沙发上。
然后湝临又出现在老位置,雨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每次都在旁边蹲守半天,看她吃完饭才出来。按下心里的无语,雨生仰头给他打招呼,让他过来坐。
湝临走近了,她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好长一条口子划过左脸颊。
神仙也会受伤吗?还没有立刻恢复?小说里不是什么马上就痊愈了吗,怎么会呢?雨生转念想到湝临的母亲,想到湝临悲痛的眼神,想到他母亲的死······
她很想问,但是又觉得她和湝临之间并没有熟稔到那个地步,只能问湝临:“你的脸怎么了?”
湝临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就直接开始为她输送仙力,嘴里还在回答她:“没什么,除妖时不小心。 ”
什么妖这么厉害?雨生突然很好奇,连湝临的手都抓得紧了些, “给我讲讲呗,什么妖啊?长什么样?几只眼睛?”,她兴奋的问,一脸惊叹,目光都在发亮,圆圆的眼睛睁得老大。
湝临看她这个样子,心里道果然是个小孩,和尖尖山那些喜欢听故事的小妖没什么区别,以前他游历回去的时候,那些小妖也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
想到往事,他心里稍微柔软了些,连带着敷衍雨生的语气都很温柔:“异世的小妖罢了,因它作乱,我才去除它。”
哇!行侠仗义!舍己为人!不愧是神仙啊!这觉悟,就是不一样!雨生看湝临的眼神都多出几分钦佩。
湝临懒得理会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像,直接打断她:“我不是白白帮你的。”说罢把手抽了回去,一脸冷傲。
“呃······”,雨生犯了难,她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但是要报答神仙,她实在摸不着头脑,只是她早就给湝临买了小小的谢礼,希望他喜欢吧,她安慰自己。
“我帮你一个忙,来日,若我需要,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湝临不客气的开口,看雨生呆着,他又补充一句:“我不强求你和我结契。”才怪,他在心里补上。
雨生才放心,她抬手指向冰箱,对湝临说:“我给你买了冰淇淋,你拿出来吃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湝临实在无法理解雨生的脑回路。
雨生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尬笑两声,破罐子破摔样,继续说:“我不知道怎么谢你,就上网搜了下,都说可以摆贡品,奶茶水果之类的都可以!”
“我觉得冰淇淋很好吃啊,又不是荤腥,你试试!我买了好多味道,还有绿茶味儿的!这不就既有奶茶又有水果了!”
她说完又嘿嘿傻笑两声。
她真是······不知所谓······虽然这么想,但湝临还是收下了一桶冰淇淋,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买这种东西······
不过这个冰淇淋,拿在手里,倒是凉滋滋的,他只知道这东西是种人族的吃食,毕竟他无需进食,只须吸收天地灵气。
雨生看他拿着冰淇淋愣愣地站着不动,觉得有些好笑,说话都放开了些:“你吃啊!味道不喜欢就换一个,来来来,过来坐着吃。”
湝临乖乖过去了,打开盖子尝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吃人族的食物,嘴里冰冰的,凉凉的,还有丝清香,原来人族的食物是这个味道,似乎还不错······他又吃了一口。
他这个样子,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冷厉,像个大学生,除了穿身古装,雨生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又开始挠,忍不住问他:“你,你都不换衣服的吗?好多天了,每次都是这套黑的,连花纹都一样。”
莫名其妙!湝临真是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懒得和她多扯,把冰淇淋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让她把兜里的木头拿出来。
几天没注意,雨生现在才发现这木头上的冷意消退了不少,摸上去也不再冰冷刺骨,只剩下木头本身的凉感。
“如何?”,湝临问她。
“感觉······阿宝好像好了很多”,雨生诚实回道。
湝临才点头,“这就对了,明天就是七日之末。后天清晨,你做好准备,我接你去城隍那里”,他居然全安排好了,然后就消失了。
不仅如此,茶几上空空如也,雨生又开始傻笑,嘿嘿,看来他还是喜欢冰淇淋的,下次多买点。
后天一大早,雨生就收拾干净,等湝临来接她,她又仔细检查了两遍要带的东西,就闻到了甜香。她都没抬头,直接问他:“为什么非要你带我去,我自己也可以去啊?”
嗯,东西带齐,雨生才关好包,看向湝临,他还是穿着和之前一样的衣服,只是头上的发冠换成了青色的。
湝临示意她出发,给她解释:“此刻你身上因果太重,没有我跟着,你恐怕会死在半路。”
“什么!这么危险!”,雨生惊讶的叫出来,自动他救了她,她还以为已经脱离危险,万事大吉了!
“因果相映,报应不爽。我提醒过你,你以为这对母子怎么找上门的?”,湝临反问她。
行吧,雨生知道他是在说她放跑宝甜那件事,有点心虚,于是夹起尾巴做人,一路上不声不响。
城隍庙到了。
和雨生想的不同,城隍庙金碧辉煌,张灯结彩,修得很是华美,向内望去,却没有几个人。来之前,她还以为这里会很破败,毕竟现在的人都很相信科学,结果这么精致好看,怪了。
雨生抬脚就往前走,湝临拦住她:“我就不进去了,你小心些。”然后原地消失。
?所以他只是来当一次保镖吗?雨生有点感动,决定下次给他买奶茶。
大殿和门口还有些距离,雨生走了进去,看了一圈,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道士也没有。
咋办?她拿出兜里的小袋子,把木头掏了出来,又走到神像前,鞠了一躬,然后把手里的木头举给神像看。
“小姑娘,这里”,一道慈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雨生转过身去一位穿着宽袍大袖,气宇轩昂的老者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把这孩子交给我吧”,老爷爷摸摸胡子, “还真让她办成了。”
雨生才意识到这老者就是城隍,赶紧把阿宝交给他,又向他鞠了一躬,才请求道:“阿宝就麻烦您了,他是铃南的希望,求您救他。”
老爷爷点点头,把阿宝从木头里放出来,打量了一下,叹了口气,神色慈悲:“真让她做到了,唉,我劝过她,天意如此,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可她执念太重,无法放下,游荡近百年,如今事成,她也算得到了安息。”
说完,他手一挥,阿宝就不见了,见雨生露出担心的神色,又给雨生讲:“无碍,我只是将他送往地府了 。”
“倒是你,很有名气啊,小姑娘。”城隍说这话时,脸上又开始笑眯眯的看着她。
?有名?她吗?雨生目瞪口呆,手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哦!”,城隍笑话她,“放厉鬼复仇,城里都传遍了,阴差都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啊!这······我······”,雨生有点尴尬,不知道在怎么解释,确实也是她干的,只能认命点头,“确实是我。”
城隍看她样子乖巧,谁能知道她里子这么叛逆任性,何况她又是天选之人,心软可不是好事,虽然是个好孩子,可是还得历练。天命长久的不落在人族身上,这次,他也要帮她一把。
“好孩子”,城隍提醒她,“善良是好事,可你的善良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是很勇敢,但是你也要有自保的本事,不然可就是有勇无谋的匹夫了。”
雨生很少听到别人的关心,乖乖的说知道了。
城隍又叫她站近些,对着她挥了下手。
霎时间,雨生感到一阵暖意笼罩全身,之前养阿宝失去的元气好像都恢复了,身上有了力气,还精神百倍。她以为这是城隍给她施法除晦,赶忙向城隍道谢,并决定等会儿烧一柱最贵的香表示感谢。
老爷爷又笑眯眯地摸摸胡子,看雨生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很是高兴。
“宝甜前几天来我这里自首了”,他直接抛出一道惊雷,“那孩子同我解释说,你只是心软,并无恶意伤人的想法,还将从你身上吸取的元气交给了我,让我还给你。”
过了这么久,雨生终于听到了宝甜的消息,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但是又担心宝甜的情况,她紧张的要命,语速都急切无比:“那宝甜呢!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您有没有·······”,她问不出来了,她害怕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两只眼睛委屈的盯着城隍。
城隍瞪她一眼,吹了扣胡子,没好气的道:“自然是依照律法处置,没死,在下面受罚呢!”
雨生才彻底放松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麻烦您了。”
城隍无奈的看她一眼,回归神位了。
雨生上了柱香才走,还在默默心疼她的钱包,要省着点花了,她想······
城隍并未离开,还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