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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卷一 鬼 3章 湝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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湝临天生就是仙体,身为龙子,外貌美丽,力量强大。

湝临的母亲告诉他,力量越强,责任越重,不能辜负上天的恩赐,湝临觉得母亲说得很对。

自出生以来,湝临一直随母亲在山中清修,偶尔也会随母亲外出斩除作恶的妖魔,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和母亲居住的山,形状很像母亲的尾巴尖,于是他叫这山“尖尖山”。

小时候,湝临最喜欢听母亲说她修炼时的趣事,例如帮助人族除祟,行善积德;又或者是游历八方,四处铲奸除恶;还有同路上遇到的各种小妖讲道,助它们修炼。

湝临觉得母亲又强大,又善良,又温柔,他也想像母亲这样。

母亲说,带他在山中清修,可以让他静心,他已不需要修身,唯须修心。

蛇族住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它们是湝临母亲的同族,母亲也时常伸出援手,帮助族人。

只是湝临不是蛇,这是他和母亲不一样的地方。湝临身负龙族血脉,是螭而非龙,天生仙体,无需修炼,他的母亲则是多年修炼历经劫数才得道的蛇仙。

湝临时常同母亲一起去蛇族修行,母亲说这样可以让他明白修行不易,他天生强大,就更该感佩天地,一心向善,为族中表率。

渐渐的,有些小妖知道这里有仙子清修,便搬到附近的山中,盼望同仙子一起修行,得指点一二。

湝临的母亲知道后,也一视同仁,同小妖们讲道,用心讲学,不仅是蛇族,附近山头的狐狸、花妖、树精,也从未区别对待。

也有路过的小妖精听闻此处有神仙修行,便经常往来,听从教诲,一同修行。

受母亲影响,湝临也经常和附近的小妖们一起修行,为它们答疑解惑,教它们武艺技巧。闲暇之余,还会聊一聊上界的八卦杂事,人族的流行风潮,还会一起玩一玩最近风靡的小游戏。

湝临幼时不明白母亲为何尽心帮助它们,不图回报,母亲只是摸摸他的头,温柔的说:“大家都是宇宙间的小小生灵,修行不易,互相帮助,这个宇宙才会更加美好。况且谁愿意永远深陷泥泞?既然有能力帮助他人,又并无坏处,何乐而不为呢?”

湝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一阵香气袭来,打断了他的思路——又是花妖折了自己最美的花朵偷放在窗台。

湝临只记得母亲当时笑了笑,他也笑了笑,心里有些理解母亲的话了。

仙不会死,妖会。

有活下去的机会,谁愿意死呢?

湝临才知道母亲的用意,他天生仙体,不老不死,既然如此,不如帮帮它们,它们只是想活,并没有什么错。

渐渐的,湝临长大了些,也知道妖族并不都是一心向善,也戕害同族,吃人为乐的邪修。

狐三一家就受了邪修的迫害:小女儿狐幺被吸干修为,狐老娘狐仙儿为了保护抢回女儿的身体和保护剩下的家人,同那邪修殊死搏斗,狐老爹狐三带着剩下的孩子一路逃到附近,被湝临的母亲所救。

湝临第一次见着它们,真是震惊无比,几只狐狸全身染血,毛发暗湿。为首的大狐狸见着湝临的母亲,才化作人形,只是泣不成声,哭得几乎站不住,头上两只耳朵被血盖住,耷在脸侧,他身后的两只小狐狸抓着他垂下的大尾巴,浑身都在抖,浓重的血腥味刺得湝临皱起鼻子。

这是湝临第一次看到远处的妖族,他才知道原来修为不够,化成人形也不能化得完全。这时他还不知道事态严重,只当是狐狸一家遇到意外,特来寻求帮助。

湝临的母亲抬手为几只狐狸疗伤,湝临从旁协助,给两只小狐狸擦拭毛发上的血。

片刻后,那大狐狸情绪才稳定些,拉着小狐狸给他们磕头:“求仙子收留,我家遭此大难,妻子也······”,大狐狸又哭得说不出话了。

湝临的母亲叹了口气,让一旁围观的小妖们带这家狐狸去附近安置。

后来湝临才从狐大口中得知,原本狐三一家子在山中修炼,与世无争,一家子和和美美。只有小妹狐幺生下来就灵性高强,明明是同狐大和狐二两个兄长一起修炼,法力却突飞猛进。

狐仙儿和狐三的修为很快就不足以教导幺女,便送她去了族中长老处修炼,只有年节时分才回家团聚。

不知道狐幺何时被邪修盯上,尾随着她进山,然后对她们一家出手,吸干了小妹,母亲胡仙儿为了拖延时间,拼命战斗,狐三受了重伤,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一路逃至此处。

“那时候,我身上的血全是阿娘的,我看着那个妖怪把小妹一口吃掉,吞进腹中,看着阿娘和阿爹拿着刀上去拼命,可最后阿娘让阿爹带上我们快逃。”

狐大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片火焰在燃烧,语气悲恸,还带着一种坚定的意味,“这件事不会就这样了结,阿娘,小妹,她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枉死。我不会放过那个妖怪。”

这是湝临听不懂的情绪,或许这就是仇恨 ,湝临想,他也为狐三一家叹息。

湝临带着疑问找到母亲,为何狐三一家善良保守,却遭此大难。明明只要静心修炼,心向正道,便能有所进益,邪修却还是要残害无辜,吞噬他人来增长修为,这分明为天道所不容。

母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这个问题的答案,要由你自己去寻找。”

再大一些,湝临学会了许多法术,武艺已十分精进,甚至炼成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银色长剑,挥动间带着寒气。

湝临的母亲却没有这样的神兵利刃,母亲说这是因为他身为龙子,带着血脉传承的力量。

湝临开始随母亲出山,惩奸除恶,斩妖除魔。

他看见无数妖族日夜不休,呕心沥血不停修炼,然后天降雷劫,顷刻化为飞灰。即便如此,仍然有无数妖族前仆后继,飞蛾扑火,依旧死在天雷之下。

他也看见丧心病狂,作恶多端,吞噬他人的恶妖,试图以此逃过天劫。而这样的妖,人恒杀之。

渐渐的,他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反正横竖都是死······

即便如此,湝临也从未手软,再多的困苦也不是残害无辜的理由。

为他人苦难雪上加霜者,遇即斩。

湝临成年后,独自外出游历,他母亲希望他能去往无尽海——龙族所在之处,见一见他的生父灵遥君。湝临对那个从未见面的生父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母亲叮嘱,他自然听从。

湝临开始游历各界,行善积德,扶弱惜贫,就像母亲教导他的那样。渐渐的,他发现一件怪事,妖灵似乎只因出身,便被轻蔑对待,不管它们本性如何,似乎出身就决定了它们的待遇。

湝临才觉得这宇宙同母亲说的不一样,并不是那么十全十美。可家乡那些小妖,和这些妖灵,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同,难道就因为是妖便是低贱的吗,可宇宙世界众多,生灵万千,大家都是不同的。湝临又觉得母亲说得很对,大家都是宇宙中的小小生灵,何苦彼此为难。

后来湝临终于到了无尽海,此世灵气对他本源有益,况且母亲也想让他在此地长久修行一段时间,或许能见到灵遥君,为他指点一二。

湝临在这里长住下来,无尽海广阔无边,实在很适合他,他日日出海修行,从不懈怠。

偶然间,他途经浅海,见一小蚌妖修炼勤恳,便为其指点迷津,就像在家乡帮助那些小妖一样。日复一日,小蚌妖终于结成内丹,湝临为它欣喜,也希望它能修成正果。

一日,他从深海历练完回去,看见两个青年悬在海面,一人着青衣,一人着白衣,龙气笼罩了这片海域,一看便知二人身份。

青衣的手上拿着一枚黄色珠子把玩儿,白衣的站在一旁,而海面上竟然浮着小蚌妖的原形,一动不动,飘荡在水中。

原来那枚珠子是这小蚌妖的内丹!

龙族掌管无尽海,此界灵气繁盛,龙族便坐拥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这妖丹对龙族而言,同海底的石沙没什么区别。这两个人剖了这小蚌妖的内丹,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有趣罢了。

可龙族怎知修炼艰辛,这一时兴起,对这小蚌妖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湝临飞去求情:“这蚌妖勤勤恳恳,心向正道,是水族之属,将来也要为龙族效力,将丹还给它吧。”

白衣青年根本不作理会,另外一个倒是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哪儿来的臭蛇,敢管我们的事。”

真是胡作非为!湝临同他们年纪相仿,都知道体恤弱者,这二人却········

湝临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动手,抢走内丹,想把丹还给小蚌妖。

结果是湝临重伤,而小蚌妖生死不知。而湝临不知道他们为何最后没有下手杀他,或许是因为他那半分龙族血脉。

湝临带着伤,一路奔回家乡,可他的伤实在太重,伤及本源,连他母亲都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求助于龙族,求助于加害者,求灵遥君,求他的父亲救他一命。

淮水湝湝,忧心且悲,蛇仙的感情从来都是一厢情愿。她当初对灵遥君一见钟情,后诞下湝临,从此隐居深山,远离争端。

她本来以为父亲对孩子还是会有几分感情的,可她错了。灵遥君不愿相助,她太过担忧,幼子濒死,她无能为力,措辞难免激烈。

蛇仙被治以“不敬之罪”,身为蛇族,竟敢对龙族出言不逊,举止不端,龙族当然要施以惩戒。

她回到尖尖山,心知母子二人只能活其一,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将毕生修为渡给幼子,牺牲自己 。

可龙族居然追至此处,将附近小妖尽数屠戮,尖尖山也被荡为平地,以示龙族之威。

等湝临再度清醒之时,一切已尘埃落定,他一人躺在寂静无比的地上,只有他一人。

为什么只留下他?为什么偏偏放过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血缘吗?想到他那一半龙族血脉?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看来是有什么原因让龙族放他一马,而高高在上的灵遥君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接受母亲,湝临猜测,除非是母亲有什么用处,而她的“用处”已经用完了,自然便丢弃了。

下一个“工具”是他吗?所以才没有杀了他。

就因为龙族出身高贵,就可以随便决定他人的生死,决定他人的一切?湝临觉得这真是讽刺,往日他“高高在上”帮扶弱者,今日龙族高高在上的安排他的生死。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屈服,为了母亲,为了那些小妖,他要让龙族也尝尝被践踏的滋味。

幸好,天命居然降临在一个凡人身上,而天道力量高于一切,他报复龙族的机会来了。

湝临已经观察这个凡人很多天了。

年纪轻轻,身负天命,所作所为却没有半点像样。她身为天道所选之人,应该意志坚强,手段了得才对,可她却异常软弱。

太软弱了,湝临想,意志薄弱,习惯退让,如何能够通过天道试炼?

还有她的名字,雨生雨生,雨下万物生,就凭她如何当得起?

她遇到的那个死者怨念极重,湝临隔着天幕都能闻到死者散发出来的味道,如同沉水一般老旧的腐败的味道。

那个死者一开始已经在此界现身,只是她不知为何没有看到。不应该才对,天道所选之人能够沟通一切灵魂,无论死活,看来她身上还有秘密可查。

她身上的秘密让她瞎了眼,不仅瞎了眼,还蒙了心。那个死者一再吸收她的元气,甚至开始影响阳界,如此下去,死者就能积蓄足够的力量打破束缚,逃离此地。

湝临有些踌躇,天道试炼艰难繁重,这个人族倘若连区区怨鬼都解决不了,那他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要帮这个人族才行,帮她通过天道试炼,他才能成功吞噬她,兼并天命,向龙族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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