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被高耸的红树树冠切割成碎片，斑驳地落在这条堆满腐烂水果和鱼内脏的小巷里。

我贴着潮湿的木墙前进，黑色皮靴小心避开地上反光的碎玻璃——拍卖场的后门就在拐角处，两个保镖正靠在铁桶上抽烟。

“听说了吗？刚抓到的那个。”矮个子保镖吐着烟圈，枪管随意地戳了戳地面，“银头发的小妞，在30区游乐园盯上的。”

高个子嗤笑一声：“火拳艾斯的女人？可惜长得一般。”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短刀——艾斯那笨蛋果然被盯上了。但更麻烦的是，他们似乎抓错了人。

“查尔马克圣大人马上到，”矮个子看了看镀金怀表，“说要亲自给她戴项圈。”

铁链拖地的声音从转角传来。我迅速隐入阴影，看着一个戴透明头罩的天龙人慢悠悠晃进巷子。他手里拽着的铁链另一端，拴着个不断挣扎的银发少女——发根处明显是后天漂染的棕色，廉价裙装上还有游乐园的冰淇淋渍。

“放开我！”少女的嗓音嘶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

“闭嘴！”查尔马克圣举起金色手枪抵住她太阳穴，“能当本圣的奴隶是你的荣幸！”

少女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玻璃上，鲜血顺着小腿流进凉鞋里。我眯起眼，目光扫过巷子布局：三个保镖，一个天龙人，少女脖颈上的爆炸项圈指示灯正闪着红光。

见闻色没有预警，说明附近没有海军将校。

我摘下墨镜，银发彻底藏进黑色卫衣兜帽。

当查尔马克圣弯腰去扯少女头发时，我踢飞了脚边的空罐头——

“咣当！”

声响引得所有人转头。在保镖拔枪的瞬间，我已经闪到最近的铁桶旁，借力跃起，右腿横扫过高个子保镖的咽喉。他闷哼着倒地时，我顺势抽出他腰间的电击棒，捅进另一个保镖的肋骨间隙。

“有袭——”矮个子保镖的警告戛然而止，我的肘击精准命中他的喉结。

查尔马克圣肥胖的手指正要按下项圈遥控器，我抓起地上一把腐烂的柠檬砸在他头罩上。酸臭的汁液糊满透明面罩，他尖叫着松开铁链去擦视野。

“别动。”我贴着少女耳边低语，短刀刀刃精准卡进项圈缝隙，“这项圈感应到暴力拆卸会爆炸。”

少女僵直着脖子点头，冷汗混着血水往下淌。当项圈“咔嗒”松开的瞬间，我拽着她滚进旁边的垃圾箱阴影处。

“听着，”我把电击棒塞给她，“沿着这条巷子走到头，右拐看到海军支部的蓝屋顶就跑过去。”

少女颤抖的手指攥紧海图：“那你…”

远处传来保镖的呻吟声，查尔马克圣正用皮鞋猛踢昏迷的高个子：“废物！快起来！”

我推了她一把：“跑！”

当少女的凉鞋声消失在巷尾时，我抓起地上一把鱼鳞抹在脸上，扯乱衣领装作醉汉，摇摇晃晃地走向另一个岔路口。

“站住！”查尔马克圣的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擦着耳廓钉进木墙。我故意踉跄着撞翻一堆空酒桶，在漫天飞扬的木屑中，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咆哮：

“给我搜！那个银发婊子一定还在1号区！”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我低头看着掌心——不知何时被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刚才少女跪过的碎玻璃上，和她的血混在一起，被正午的烈日晒得发亮。

而此刻拍卖场地下室的铁笼里，艾斯正把海楼石镣铐晃得哗啦响：“喂，你们抓错人了知道吗？”他对着看守的保镖咧嘴一笑，“我相好可比那个冒牌货凶多了。”

——————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铁锈与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墙壁上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将牢笼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

我无声地潜行在阴影里，指尖凝出一缕霸气，随时准备打晕任何可能出现的守卫。

转过拐角，我终于在最角落的牢笼里看到了那个让我血压飙升的笨蛋。

艾斯盘腿坐在笼子里，双手被海楼石镣铐锁在身后，脖子上还套着奴隶项圈。牛仔帽歪戴着，脸上却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仿佛他不是被关在拍卖场的地下牢房，而是坐在科尔伯山的篝火边等我烤肉。

“哟，好慢啊。”他懒洋洋地抬头，黑眸在火光下亮得惊人，“我都快睡着了。”

我一把抓住铁栏，用力过猛的霸气瞬间将锁拧烂。踹开笼门冲进去，我揪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怒道：“你知不知道你个能力者被海楼石拷起来就逃不了了！！要是我不来你就真的被当成奴隶拍卖了！”

拳头狠狠砸在他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嗷！”艾斯夸张地痛呼，却笑得更加灿烂，“但是奥洛你一定会来的不是嘛？”

他仰头看着我，火光映在他脸上，那些雀斑像是撒在牛奶上的可可粉，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整片星空。

我一下子泄了气。

“……白痴。”

指尖凝出冰刃，我小心翼翼地划开他脖子上的项圈。海楼石镣铐“咔嗒”一声掉在地上，艾斯立刻活动了下手腕，火焰“唰”地从指尖窜起，照亮了他得意的笑脸。

“看吧，我就说——”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的碰撞声。

艾斯的眼睛弯了起来，舌尖故意在我掌心舔了一下。

“！！”

我猛地缩回手，狠狠瞪他。

他趁机凑到我耳边，呼吸灼热：“现在怎么办？”

我咬牙切齿：“……烧了这鬼地方。”

艾斯的笑容瞬间扩大，火焰在瞳孔里疯狂跳动：“遵命~”

“记住，”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不准用火拳，不准喊招式名，更不准提我名字。”

他眨眨眼，突然伸手摘掉我的墨镜：“那叫你什么？小冰块？”

“……”

第一个冲进来的保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火焰缠绕的青年把银发“少女”按在墙上，两人鼻尖相抵，完全无视了指着他们的十几把枪。

“开火！”

子弹呼啸而来的瞬间，艾斯抱着我旋身，火焰化作圆盾将铅弹熔成铁水。我趁机甩出岚脚，精准击碎所有监控电话虫。

“走。”我拽着他冲向紧急通道，“海军还有三分钟到。”

艾斯却突然刹住脚步，火焰爬上脸颊：“等等…笼子…”

他转身一拳轰向墙壁，烈焰顺着钢筋传导，所有牢门的电子锁同时熔毁。奴隶们惊慌地涌出，我们逆着人流向地下室深处跑去。

“这边！”艾斯踢开一扇锈蚀的铁门，“听到人声了！”

火焰在地下走廊里炸开，热浪裹挟着木屑与碎铁席卷整个拍卖场。警报声刺耳地响起，守卫们慌乱地冲向我们，却在踏入火焰范围的瞬间被高温逼退。

“左边交给你！”艾斯回头冲我咧嘴一笑，火焰缠绕上他的手臂，一拳轰向拍卖场的主厅大门。

我隐在阴影中，冰霜顺着指尖蔓延，无声冻住了几名试图偷袭的保镖的脚踝。他们惊恐地低头，还没等喊出声，就被我一记手刀劈晕。

主厅内一片混乱。

水晶吊灯摇晃着砸落，贵族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拍卖台上，一个戴着项圈的小女孩蜷缩在笼子里，浑身发抖。而最前排的座位上，一个头戴泡泡罩的天龙人正举着枪，满脸气恼和不屑。

“贱民！竟敢破坏我的拍卖会！”

枪口对准的却不是艾斯，而是拍卖台的铁笼——里面蜷缩着那个女孩。

扳机扣动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

枪声炸响。

我俯冲而下，指枪在指尖成型。但比我的动作更快的是艾斯的眼神——

那双永远燃烧着笑意的黑眸，此刻暗沉如永夜。

艾斯没有躲。

子弹穿透火焰，擦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火焰骤然静止，黑眸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某种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炸开，一股威压从他身上爆发——

轰！！！

整个拍卖场震颤起来。

贵族们翻着白眼成片倒下，守卫们口吐白沫瘫软在地，连水晶吊灯都“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天龙人踉跄着后退，泡泡罩“啪”地碎裂，露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霸王色。”

我站在阴影里，紫瞳微微睁大。

——霸王色霸气。

——与生俱来的“王的资质”。

艾斯站在那里，火焰重新缠绕上他的手臂，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狂暴。他的黑眸锁定着天龙人，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刚才想对那孩子做什么？”

天龙人跌坐在地，裤子湿了一片，哆哆嗦嗦地往后爬：“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是——”

艾斯一脚踹翻他的座椅。

“我管你是谁。”

火焰冲天而起，热浪掀翻了拍卖场的穹顶，阳光倾泻而下，照在那些被锁链束缚的奴隶身上。

我无声地跃上拍卖台，手上覆上一层黑蓝色的霸气直接扯断了牢笼。我抱起那个吓呆的小女孩，她紧紧攥着我的衣领，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没事了。”我低声说，抬头看向艾斯的方向。

他正站在破碎的拍卖场中央，火焰环绕，黑发在热浪中飞扬，宛如从地狱归来的炎魔。

——这就是艾斯。

——我从小认识的，那个固执、冲动、却又比谁都炽热的笨蛋。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我抱着女孩转身，裂痕在脚下铺出一条路。

“走了，白痴。”我头也不回地喊，“海军要来了。”

艾斯“哈”地笑出声，火焰收拢，几步追上我：“等等我啊！”

他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兴奋，霸王色的余威让他的瞳孔比平时更亮。

“怎么样？”他得意地挑眉，“我刚才帅不帅？”

我瞥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把怀里的小女孩塞给他：“抱好，别摔了。”

艾斯手忙脚乱地接住孩子，火焰瞬间收敛，生怕烫到她。小女孩却不怕他，眨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摸了摸他脸上的雀斑。

“……”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还行吧。”我最终哼了一声，迈步向前，“马马虎虎。”

艾斯在我身后大笑，火焰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身后，代表着天龙人特权的拍卖场穹顶，正在烈焰中缓缓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