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科夫的高跟鞋踩过碎玻璃的声音清脆得像某种暗号。
“啊啦~本来还担心政府派的海军会不会赶尽杀绝~”他夸张地扭动着腰肢从阴影里走出,粉色假发上沾着血迹,睫毛膏晕染成诡异的黑圈,“既然来的人是白夜boy,那看来我们的交易会很顺利呢~”
我的手指还停留在萨博的伤口上,珍珠色的血丝在指尖与他的皮肤之间拉出细长的光弧。
萨博的蓝眼睛在月光下剧烈震颤着,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我的披风——就像七年前那个清晨,他在小船甲板上最后一次望向那个所谓的家乡时,也是这样死死抓着船舷。
——他想起来了。
这个认知让胸腔里的蓝光突然沸腾,在血管里奔涌成星河。我想说很多话,想问他这七年怎么过的,想告诉他艾斯已经出海,想拽着他立刻飞回科尔波山让路飞看看这个“死而复生”的哥哥——
但伊万科夫尖锐的笑声打断了所有思绪。
“交易?”我收回手,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如果是让我背叛海军——”
“怎么会呢~”伊万科夫突然俯身,指甲暴涨成利爪抵在我喉间,却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只要把我和闪电顺利送进因佩尔……这可是抓捕两个革命军干部的战功哦~”
萨博猛地抬头:“伊万桑!”
“嘘~”人妖王的指甲轻轻划过我颈侧PX-0的烙印,“这是龙先生批准的计划呢~”
月光穿过废墟的缝隙,在我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望着萨博——他的金发比小时候长了许多,蓝眼睛里盛着我从未见过的坚定,革命军的制服袖口还绣着小小的龙形徽记。
——他是革命军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我是海军准将。
这个事实像冰锥刺入心脏。
“奥洛。”萨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们不是要你背叛立场……只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能言善辩的贵族少爷,此刻竟在组织语言向我解释——仿佛怕我误会,怕我难过,怕我以为这七年只有自己被困在回忆里。
远处传来海军集结的号角声,库赞的冻气正在向港口蔓延。时间不多了。
“推进城里有你们需要的人。”我平静地陈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铜币——那是萨博“死后”我从废墟里找回来的,内侧的“S”字母已经快被摸平了,“但你怎么保证进去后还能出来?”
伊万科夫突然大笑,蓝色爆炸头在夜风中狂舞:“因为~”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钥匙,匙柄雕刻着诡异的笑脸,“有人已经在里面等着啦~”
闪电的剪刀手无声地展开,金属羽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奥洛。”萨博唤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梦境。那双蓝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像是暴风雨后初晴的海面。
“成交。”
我站起身,银发扫过肩头未干的血迹,我走向萨博,声音柔和下来。
“艾斯出海了。”我从暗袋里取出两样东西——艾斯的通缉令,以及那枚被摩挲得发亮的铜币,“五千万贝利。”
通缉令上的黑发少年站在燃烧的船头,笑容比朝阳还要耀眼。萨博的指尖抚过照片,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七年的空白一口咽下。而当那枚铜币落入掌心时,他的呼吸突然停滞——
铜币躺在我的掌心,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内侧的“S”字母已经磨得发亮——那是我七年来无数次摩挲的痕迹。
“这是……”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蓝眼睛剧烈震颤着,“我送给艾斯的……”
“我一直带在身上。”我轻声说,将铜币放进他染血的掌心,“他在你出事后就把这个交给我保管了。”
萨博的指节猛地收紧,铜币边缘深深陷进皮肉。他的呼吸变得又急又乱,像是突然被七年的时光迎面击中。我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心下一紧,身体先于思考行动了起来。
我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就像小时候他每次和艾斯被那些混混打伤后,我们躲在树洞里做的那样。他的金发扫过我颈侧,带着硝烟和血的味道,脊背在我掌心下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笨蛋……”我揉了揉他后脑翘起的碎发,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不管你是革命军还是什么……”
萨博突然收紧手臂,力道大得让我肋骨生疼。他的脸埋在我肩头,温热的液体浸透制服布料——
“都是我的弟弟。”我继续道,感觉他的颤抖通过相贴的皮肤传来,“我的立场是海军……”
远处传来冰层碎裂的脆响,库赞的冻气正在逼近。
“但更重要的是家人。”
这句话像解开某种枷锁的咒语。萨博的呜咽闷在我肩头,手指死死攥住我背后的衣料,仿佛要把错过的七年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阴霾中的革命军战舰摇晃得厉害,龙的黑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们会治好他。”他的声音压过雷声,“但作为交换,你要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
我站在船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萨博躺在手术台上,绷带缠满了大半张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
“他还会……想起我们吗?”
龙沉默了片刻,船舱外闪电划过,照亮他脸上的刺青:“记忆就像海潮,强行唤醒只会让沙滩更乱。”
桌上的煤油灯突然爆出一朵灯花,映着我紧握的铜币——那是我从烧焦的废墟里找到的,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S”。
“我答应你。”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是自己的,“只要他活着。”
“奥洛……”萨博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他退开半步,蓝眼睛里晃动着太多情绪——愧疚、喜悦、坚定,还有某种深埋的、只属于科尔波山兄弟的默契。
库赞的见闻色霸气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冰晶攀上废墟的声响越来越近。
“走。”我推了他一把,同时抽出佩刀转向伊万科夫,“趁我改变主意之前。”
闪电的剪刀手无声展开,金属羽翼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伊万科夫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是感人的重逢呢~不过——”
他突然暴起,指甲暴涨成利爪袭来!
“新人类拳法·梦打击处里拳!”
刀锋与利爪相撞迸出火星,我顺势旋身,海楼石手铐“咔嗒”一声扣上他手腕。伊万科夫配合地瘫软在地,却冲我眨了眨眼:“要演得逼真点哦~”
萨博的身影在废墟间几个起落,金发像道流星划过夜色。在即将消失于巷口的瞬间,他突然回头——
月光正好落在那双蓝眼睛上,澄澈得如同七年前我们一起眺望过的大海。
冰军刀突然抵上我后颈,库赞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调侃:“啊啦啦……追丢了一个?”
我收回目光,将闪电也铐上海楼石手铐:“另一个太狡猾了。”
冰晶在库赞的镜片上蔓延,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当我们押着俘虏走向军舰时,一枚铜币静静躺在废墟间,内侧的"S"字母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那是萨博故意留下的。
就像七年前那个昏暗的凌晨,我目送革命军的船只消失在海平线时,悄悄攥紧了掌心的生命卡一样。
有些选择,从来不需要解释。
月光照了下来,使这个被血洗涤过的城镇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辉之下,远处晶莹的海仿佛在无声地诉说——
无论立场如何变幻,总有些羁绊,比海更深,比岁月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