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迪克号的甲板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色,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拂过我的银发。白胡子的问题仍在我脑海中回荡——
“露娜利亚族。”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却让我的血液本能地躁动。
“喂,海军小哥!”粗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马歇尔·D·蒂奇端着盘子走过来,咧嘴笑着,缺了几颗牙的嘴显得格外狰狞。盘子里堆着几块焦黑的樱桃派,甜腻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尝尝呗?我亲手烤的!”他热情地递过来,黑黢黢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面粉。
我的紫瞳微微收缩。
——不舒服。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某种本能的厌恶就在血液里翻涌。不是因为他邋遢的外表,也不是因为他虚伪的笑容,而是……更深层的、近乎直觉的排斥。
仿佛我的细胞在尖叫着警告我——离他远点。
记忆的碎片突然闪回——某次在风车村,香克斯蹲在酒馆门口,指尖轻抚左眼的三道疤痕,语气罕见地低沉:“这个啊?是被一个危险的家伙留下的。”
当时他的红发被海风吹乱,遮住了眼底的暗涌。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无名小卒。”
——蒂奇。
我的指节无意识地绷紧,袖口的贝壳纽扣硌在掌心。
“不了。”我冷淡地拒绝,目光扫过他藏在笑容下的阴冷,“我不喜欢甜食。”
蒂奇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憨厚的模样:“哎呀,真可惜!这可是萨奇队长教的配方!”
他故意提高音量,不远处的萨奇闻声回头,冲我挥了挥手:“味道不错吧?”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马尔科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侧,青炎在肩头微微跃动:“老爹让我送你回港口。”
我点头,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蒂奇盯着我的背影——那双眼睛里翻涌的黑暗,和香克斯伤痕下的阴影如出一辙。
海风突然变得刺骨,我按住腰间的短刀,皮肤下的蓝光无声沸腾。
这个人……
绝不能让他碰到我的血。
——————
夜色笼罩海面,G-15支部的军舰静静停泊在翡翠春岛的港湾。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莫比迪克号的轮廓,指尖捏着白胡子临别时塞给我的纸条——
“别太相信政府。”
“奥洛?”艾琳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刀“夜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消失了大半天。”
我没有回头,只是将纸条揉碎,任海风带走纸屑:“见了几个海贼。”
艾琳娜挑眉:“白胡子?”
“嗯。”
她沉默片刻,突然问:“和你的‘秘密’有关?”
我侧头看她,紫瞳倒映着极远处的青炎——马尔科站在莫比迪克号的瞭望台上,正朝这边挥手告别。
“也许。”我轻声道,“但更让我在意的……是另一个人。”
马歇尔·D·蒂奇。
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想起贝加庞克实验室里那些腐烂的培养舱——贪婪、腐朽,像一只等待吞噬猎物的鬣狗。
艾琳娜的刀鞘轻轻碰了碰我的小腿:“你脸色很差。”
“只是……”我顿了顿,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不适,“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船舱:“我去热杯可可给你。”
深夜的军官宿舍,我罕见地做了梦。
梦里没有科尔波山的阳光,没有艾斯的笑声,只有一片漆黑的战场。
艾斯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的蓝色火焰吊坠被鲜血浸透。
而蒂奇——那个让我本能厌恶的男人,正踩在他的背上,咧嘴笑着,缺牙的嘴里滴着涎水。
“贼哈哈哈……”
他的脚碾在艾斯的伤口上,艾斯发出一声闷哼,却仍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奥洛……快跑……”
我想冲过去,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蒂奇举起漆黑的爪子,朝艾斯的后心刺去——
“住手——!”
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衬衫。
窗外,海面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水下窥视军舰。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燃起蓝光,皮肤下的纹路如活物般游动。
那只是梦。
幸亏只是梦。
——————
破晓时分,我站在甲板上,手中捏着三年前艾斯给我的黑桃徽章——边缘已经被我摩挲的有点泛白了。
“奥洛?”艾琳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一夜没睡?”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徽章放好,塞进贴近心口的暗袋。
“艾琳娜。”我转身,紫瞳中闪烁着决意,“我想杀了白胡子海贼团的一个人。”
艾琳娜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你确定?”
“那个人很危险。”我的声音冷得像科诺斯岛的冰,“比白胡子二世更危险。”
我不知道这份浓烈的恶意从何而来,但我一直都很相信我的直觉。
“如果你想对他动手……白胡子海贼团不会善罢甘休。”
晨光刺破云层,将我的影子投在甲板上——
那影子竟隐约呈现出某种非人的轮廓,像是……展开的羽翼。
——————
翡翠春岛的夜风带着微咸的湿气,我独自站在港口边缘的礁石上,望着远处海面零星的火光。
三天前,我结束了护送任务,本该带着部下们返航G-15支部。但那个叫马歇尔·D·蒂奇的男人,却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我的脑海里。
——太干净了。
我翻遍了海军情报库和地下黑市的档案,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录少得可怜。二十二岁加入白胡子海贼团,悬赏金仅有2200万贝利,没有特别突出的战斗记录,甚至连一张像样的通缉令照片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庸的海贼,却让我体内的蓝光本能地躁动不安。
“喂,海军。”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头也不回,只是微微侧身,让出一块礁石的位置。马尔科·不死鸟懒散地走过来,手里拎着一瓶朗姆酒,青炎在指尖轻轻跃动,驱散了夜风的寒意。
“查到什么了?”他问,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天气。
我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叠的纸张——这是我让柯尔特黑进地下情报网找到的、唯一可疑的记录。
“三十年前,一艘商船在西海沉没,幸存者名单里有个叫‘马歇尔’的男孩,但记录在三天后被莫名抹除。”
马尔科接过纸张,金发下的眉头微微皱起:“就这?”
“就这。”我淡淡道,“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马尔科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偏执的阴谋论者?”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远处的海面。月光下,浪花拍打着礁石,碎成一片银白色的泡沫。
“马尔科。”我轻声开口,“如果有一天,你们船上有个不起眼的家伙突然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你会怎么想?”
马尔科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那得看他做了什么。”
“比如——”我顿了顿,“杀害同伴?”
马尔科的酒瓶停在半空,青炎无声地暴涨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平静。
“……你在暗示什么?”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暗示。”我摇头,“是直觉。”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我的银发,露出颈后那道PX-0的烙印。马尔科的目光落在那里,眼神复杂。
“你知道白胡子海贼团的规矩。”他最终说道,语气低沉,“杀害同伴者——死。”
我扯了扯嘴角:“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
马尔科没有接话,只是仰头喝光了剩下的酒,然后将酒瓶抛进海里。玻璃瓶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无声地沉入黑暗。
“我会留意。”他站起身,青炎在肩头微微闪烁,“但你也该收手了,海军。”
我看着他,紫瞳倒映着远处的灯塔:“为什么?”
“因为再查下去……”马尔科回头,金发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你珍视的那些人,可能会被卷进来。”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贝壳纽扣。
“……我明白了。”
马尔科点点头,转身走向海岸。他的身影在月色下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缕青炎,消散在夜风中。
我独自站在礁石上,直到天边泛起微光。
——该回去了。
——————
G-15支部的晨雾还未散去,军舰缓缓靠岸。柯尔特和乔瑟夫早早等在码头,见我下船,立刻迎了上来。
“长官!您总算回来了!”乔瑟夫松了口气,“我们还以为您被海贼绑架了!”
我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多留了一天。”
柯尔特推了推眼镜,递上一份文件:“科学部队发来了新的体检通知,要求您下周去庞克哈萨德报到。”
我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回绝掉。”我淡淡道,“G-15的磁场会干扰检测仪器。”
柯尔特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明白。”
艾琳娜靠在栈桥的栏杆上,黑刀“夜鸦”斜挂在腰间,眼神锐利:“你脸色很差。”
“没睡好。”我敷衍道,从她身边走过时,压低声音,“今晚训练场见。”
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深夜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冰晶地面反射着极光的幽蓝。艾琳娜的黑刀出鞘三寸,刀锋映出我苍白的脸。
“你查到什么了?”她开门见山。
我沉默片刻,最终摇头:“……没什么。”
艾琳娜眯起眼:“撒谎。”
“不是撒谎。”我抬头,紫瞳直视她,“是不能再查了。”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收刀入鞘:“和那个白胡子海贼有关?”
我没有否认。
艾琳娜的指尖轻轻敲击刀镡,海楼石与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你知道,如果你出事,第一个遭殃的是谁。”
——科尔波山的那两个小子。
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我明白。”
艾琳娜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我:“昨晚收到的,加密频道。”
我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叫我送的东西我已经送到了。”
没有署名,但潦草字迹中带着几分俊逸——是马尔科。
我笑着将纸条捏碎,纸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到此为止。”我轻声道。
艾琳娜点点头,转身离去,黑刀在极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我站在瞭望台上,望着远处海平线,紫瞳倒映着流动的极光。柯尔特在下面汇报着例行巡逻的结果,乔瑟夫手忙脚乱地整理文件,莱安娜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一切如常。
“贼哈哈哈……”
深夜,我梦到了那个笑声。
蒂奇站在血泊中,缺牙的嘴咧得夸张,手里捏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而当我惊醒时,发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刺入掌心,鲜血染红了床单。
皮肤下的蓝光微弱又无声地涌动,像在警告,又像在……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