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秋招呼他旁边的男大学生：“小枫，快喊你两位哥哥。”
姜枫抬起头，露出一张和姜行不怎么相似的脸，他其实更像他的妈妈，只遗传了和姜秋相似的一双眼，有一副好相貌却显得温吞，没有两人的气势。
他把手机收起来，一脸局促地打量姜行和周止，干着嗓子乖巧道：“姜行哥，姜止、不是，周止哥好。”
周止听到“姜止”这个名字，脸上微微发烫，他呼出一口气，压下情绪，给姜枫面子只应一声：“嗯。”
姜秋看到他们相牵的手，笑道：“姜止这是要转正了。”
周止懒得理他：“哦。”
“倒是有几分小时候的样子了，”姜秋说，“我可没忘你当年在我面前像护小鸡似的护姜行说自己叫姜止的样子。现在看来，也算是命定的缘分啊，儿媳妇。”
周止：“……”
谁是他儿媳了？
姜行看都没看姜秋父子，牵着周止往大厅走，淡淡地抛给他们一句话：“喊名字就好，有的人别沾亲带故，我和周止跟你们没关系。”
他这句话不留情面，一下划清了姜秋姜枫和他们两人的界线。
不是亲人，所以不必客套，喊全名保持距离。
以及，姜行并不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家人，连哥哥都不准喊。
姜枫白着脸，愣愣地没接话。
姜秋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敛起，他拍拍姜枫的背：“没事，先进去看爷爷奶奶。”
姜枫无措地抓紧口袋里的手机，沉沉地应了一声，却不敢向前走，等周止和姜行走远了隔出一段距离才默默跟上。
周止想起姜秋喊他的那句“姜止”，不满又有点害羞地小声道：“喊什么姜止啊，每次见面都叫这个，服了他了。”
姜行唇角微微勾起，想到过去他心情很好。
“他喊就算了，姜枫也跟着叫。”
周止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并不喜欢姜枫，平等地厌恶所有对姜行不好的人。
即便姜枫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事，但他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十分讨厌。
他的诞生对姜行来说是一种讽刺。
姜行看他脸色不虞，安抚他：“不用管他。”
二人进了别墅，姜行的爷爷奶奶们坐在客厅，见到他们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们：“阿行和阿止回来了，快坐。”
二位老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六十多岁的年级和五十岁没差，精神奕奕。
姜行的爷爷奶奶长得都很好看，就算年纪大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颜值。
周止瞬间变脸，不烦了。他挂上灿烂的笑，紧张道：“爷爷奶奶好！”
姜行也和他们打了招呼，在他们面前大大方方地牵着周止坐在沙发上。
姜行爷爷奶奶很敏锐，发觉两个人相握的手，他们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减淡不少，勉强挂起笑容，两双眼望向姜行，眼中充斥无力的情绪。
他们勉强道：“你们这是？”
姜行回答：“在一起了。”
姜行奶奶的脸色苦涩不少，爷爷叹息道：“在一起……”
周止一直很关注他们二位的情绪，见他们二位笑容消失，换上忧愁的样子，瞬间心里一紧，揣摩不清他们的心理。
还是嫌弃他吗？
不接受姜行有男朋友吗？
可惜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不能提分手了。
是他做错在先，如果他们不满他只能和他们道歉，然后让姜行到他家去。
姜行余光瞥到周止纠结的脸色，时不时打量着他的爷爷奶奶，踌躇又小心。
他收回目光，望着自己血缘上的家人，绽开一抹笑容，温和道：“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这不是喜事吗，爷爷奶奶，你们笑一笑啊。”
他一向阴沉，此时露出温柔的笑容，除了周止没一个人习惯。
姜行奶奶颤了一颤，有点畏惧地看向姜行，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是好事，好事。”
姜行爷爷无奈地叹息一声，也跟着笑：“阿止是个好孩子。”
周止见他们变换态度，松了口气。
他们能说出这些话，至少对他没有很抵触。
“就是啊，”姜行递给周止一杯热茶，意有所指，“你们要对他好一点，他一向招你们疼。曾经奶奶不是还开玩笑说他是我童养媳吗，没想到还能一语成谶。”
姜行奶奶眼里毫无笑意，她干干地只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是不是一语成谶，没人比他们三人更明白。
姜行爷爷发觉周止的局促，咳了一声，向他招手：“阿止来，你到爷爷奶奶这儿来。”
周止下意识想放开相握的手，姜行紧攥着他不让他离开。
他颇为疑惑地望了一眼姜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一般来说，长辈喊他过去姜行应该放手的。
姜行只是淡淡地喝着茶，热气氤氲过他的眼，一片烟雾缭绕中，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他缓缓开口道：“爷爷，阿止在我身边也能听得见你说的话，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就在这说。”
周止愣住，他这是什么黏人发言。
老人家喊他过去一定是有话说，这关系到他在他们心里的印象，情况好的话说不定还是容纳他的体己话。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不受欢迎的准备，但谁不想自己被谈恋爱的对方家长接纳呢，何况他们两家关系这么密切。
如果有好结局，他愿意选择。
他凑在姜行耳边小声道：“刚刚不是说好要一起乖乖的吗，这样爷爷奶奶会不高兴的！”
话音落下，似乎为了迎合他似的，姜秋的声音在他们一旁响起：“爸妈，姜行这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还是小枫可爱些，不是吗。”
周止狠狠瞪他一眼。
可恶，给他抓到漏洞了。
姜秋不恼，只是对他笑。
姜行奶奶见他来了，没好气道：“带着孩子找个位置赶紧坐下，别站在那里。阿行什么性格轮不上你说，喝茶。”
“他在你心里再可爱也不是姜家人，能让你坐在这里是我顾念父子情谊，懂事的就该学会闭嘴。”
姜行望向他，淡淡道：“姜秋，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
姜行爷爷也说：“现在是阿行管着家里，你要是认为自己还和姜家沾点边，就得听他的话。”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姜秋一脸冷漠，周止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还好，爷爷奶奶都向着姜行，没让姜秋得逞！
这样看来，他们应该不会很抵触他……吧。
姜秋被三个重要的姜家人堵住话，内心不满，现在见到周止傻乎乎地对他笑，呵呵道：“你还真想跟着姜行姓姜了啊。”
“关你什么事。”姜行帮周止说话，一双黑眸定定的，宛如深不可测的极渊。
姜行奶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咚的声响，让姜枫和周止两个人浑身一震。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气势不怒自威：“姜秋，闭嘴。”
“阿行，你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我和爷爷没有别的能说给阿止听，只是想和他待一会儿，阿止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我们年纪大了，喜欢你们年轻人陪陪自己。阿行，我们只是这样想而已。”
听到姜行奶奶这样絮叨地给姜行解释，姜秋冷哼一声。 ，
姜枫坐在他身边如坐针毡，看着姜行的眼里满是恐惧。
姜行闻言，嘴边的弧度向上：“这样啊，我也能陪你们，不如我过去坐吧。”
周止：“？”
姜行这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回家真的奇怪。
明明是见家长，却不愿意他和爷爷奶奶有过多的接触。
这样不对。
“我也很久没见爷爷奶奶了，很是想念。”周止对着姜行摇摇头，“我去陪他们坐坐，不会有事的。”
姜行爷爷接话：“嗯。叙叙旧，阿止你也不必紧张。”
“这样啊，那就去吧。”
姜行松开手，望着周止一脸柔和：“早点回来哦宝宝。”
周止听他在长辈面前这样喊他，不免脸上一红，匆忙点点头。
他来到姜行爷爷奶奶身边后，姜行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姜行奶奶不管他的目光，凑在周止身边和他聊普通的家常，关心他吃好睡好这类的问题。
简单客套后，姜行奶奶牵住他的手，她的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手掌，温暖又令人安心。
“阿止，既然你已经和阿行在一起了，往后有空就多回家看看我们。平时就我和你爷爷两个人待着，有时也是很寂寞的。”
“每当寂寞，我们就想起你和阿行读书那会儿，吵吵闹闹的，听了就开心。真怀念啊，”姜行奶奶沉浸在回忆里，压低声音问他，“悄悄告诉奶奶，你喜欢阿行多久了？”
周止：“……”
怎么一上来就给他放大招。
喜欢姜行多久……
要从哪个时间段开始说，酒后亲吻，还是上周的心动？
要说半个月前，还是上一周周末？
无论怎么答，这些时间都很短暂，他说出来会不会显得他们两个很轻浮。
只是短暂的半个月时间，就能在一起见家长。
可他们关系亲密，彼此熟知，似乎也不能以平常的标准衡量。
周止采用了一点语言的艺术，说：“我和姜行在一起半个月了。”
姜行爷爷轻轻叹了口气。
“你真的愿意和阿行在一起吗？”
姜行出声：“奶奶。”
周止：“？”
今天姜家人都很不对。
什么是“真的愿意和姜行在一起”？
“愿意啊。”
周止说：“我和姜行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性格什么喜好习惯我都一清二楚，门儿清。他很好，我很愿意和他在一起。”
虽说一开始是他做错在先，但他也不是随便什么男的就能答应在一起的弥补条件的。
他对姜行知根知底，再加上感情深厚，所以才答应。
要是换成虞堂，他肯定绝交了。
两个人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姜行笑了。
姜行奶奶垂下眼睑，盖住了眼里的情绪：“好，那就好。”
她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你善良又乐观，一直以来都陪着阿行，有你是他的福气。以后要是阿行对你不好，你就和我们说，我们替你撑腰。”
闻言，周止有一种期末考试高空飞过的踏实感。
姜行说：“我不会的。”
姜行奶奶摆摆手，叹气一声，学着网络上的话开玩笑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姜行：“奶奶，爷爷骗你的锅可别甩我身上啊。”
姜行爷爷嘿了一声，佯怒：“你这孩子！挑拨离间有一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奶奶了。”
“那得问奶奶了。”他说。
姜行坐在不远处，向他伸出手：“阿止，回来我这吧，我想你了。”
周止听他们斗嘴，傻乐地笑了几声。
他们还是很和乐融融的吗。
最重要的是，姜行爷爷奶奶没有嫌弃他，还对他和以前一样。
虽然他们说会给他撑腰，可姜行哪会做出对他不好的事情来，二老多虑了。
不过也证明这是他们对他的关心，是他们友好的态度。
这关算是过了。
他回复黏人的姜行：“好啊，等我一会儿。”
他看向姜行爷爷奶奶，哼哼一笑，一人一只手，把爷爷奶奶搂在怀里，高兴道：“谢谢爷爷奶奶！”
话罢，他在两位老人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他之前都会做的。
姜行奶奶笑出眼泪，低头抹掉：“哎哟，你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姜行爷爷也很开心：“不谢不谢。”
周止拥抱他们之后挪回姜行旁边，很是骄傲地向他抬眉小声道：“搞定！”
姜行看着他爷爷奶奶的脸，又盯着周止的嘴唇，望了好一会儿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