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舟站在山坡上，专门离毕维斯约定好的地点远了一些。

温连青站在他身边，知道毕维斯约定好的地方是哪里后，温连青对毕维斯的不满之情连演也不演了。

“他怎么这样？明摆着是故意的。这么紧张危机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呢？”温连青严重不满，但好歹顾及着毕维斯在林百舟心目中的地位，暗戳戳挑拨离间。

原因无他，毕维斯不会放过嘲笑林百舟的好机会。

选择的地点，正是林百舟和温连青为自己准备的墓地。

他们两个极有默契地互相在对方不知情的时候立下墓碑。

之前显得悲壮痛苦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极为可笑了。

林百舟脸上挂不住。

温连青虽然认为这是他们爱情的象征，不觉得尴尬，但是害怕毕维斯的旧事重提会让他和林百舟之间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恶化。

所以林百舟在原地一看他们两个的黑历史还在，便提出要去旁边藏起来，免得成为陷阱的靶子。

温连青连连点头，相当支持。

毕维斯没有说谎，在黑夜的遮掩下，如约出现在了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林百舟没让看起来格外虚弱的毕维斯等太久。

毕维斯不似温连青想象中投敌后吃香喝辣的待遇。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裤。

无精打采的站在原地，等着林百舟出现。

属于高等级alpha的精神力也无精打采的飘荡在空中，没有一点点攻击性。

林百舟能想到毕维斯这段时间过得相当差。

毕维斯在朦胧的光线下，脖子上没有被遮起来的大大小小的青紫色伤口

毕维斯看到他来，伸手和他打招呼。

衣袖微微落下，手背上有新鲜的针眼。因为没有被主人在意，显然也要演变成青色的瘀血。

毕维斯知道不好，但心里已经没有要掩盖的伤口力气了。

“怎么回事？褚羽做的吗？”林百舟想不到一个omega还能把毕维斯一位高等级alpha逼到这份上。

毕维斯道：“不是他还有谁。一直不放我出来。为了和你见一面，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恶心的好话，又挨了一针这才出来。”

林百舟仔仔细细观察毕维斯，“他给你打什么针？你生病了？”

毕维斯身上除了长时间注射留下的印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留在外表的暴力性外伤。

谈到星盗，被强制性注射的药剂可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毕维斯叫林百舟放心：“褚羽已经疯到一种程度了，没有注射什么你想象中的违禁物品。不过，他几乎每一天都给我来一针吐真剂。他比较信任吐真剂的功效，所以我今天才能出来和你见面。”

毕维斯是天生的乐天派，还有经历打趣林百舟：“我断章取义了一下，说自己要来见我哥们曾经的黑历史。他最近为了应付你们给他找到麻烦，算是忙翻了，没怎么问我，我就出来了。他知道我在四面包围之下跑不远，毕竟我现在算是背叛了帝国，没有人回来救我的。”

林百舟前所未闻，很震惊道：“他为什么要给你注射吐真剂。”

“唉，不相信我呗，以为谁都像他那样脑子有病，我说无数遍恨死他了，他都不相信，觉得我下次被注射吐真剂时就能回心转意。所以他每天都乐此不疲，让我好好再回答。虽然那样总感觉被药水掌握了大脑，可是骂人也可以不过脑子，算是骂他骂了个爽。”毕维斯的吐真剂效果还没有褪去，也是心直口快起来。

“不过我有点理解他，都怪我当初一味想跑，耽误你们的行动不说，让褚羽也不能再信任我了，他给我打吐真剂，我不怨他。”毕维斯话锋一转又道。

林百舟觉得毕维斯的脑子恐怕已经被吐真剂搞坏了，他额角处绷出一条青筋来。

“我是被他pua了吧，感觉已经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我甚至觉得如果他愿意对我好一点，不天天给我打吐真剂，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和我一起远遁其他星球好好生活。我会同意的，林百舟，我会同意的。”毕维斯现在还在被药剂控制，管他什么话，好不好听，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外涌。

林百舟被病情影响，精神力水平遭到刻意控制，五感没有毕维斯这样的高等级alpha敏感。昏黑的环境下，他很难看清楚毕维斯的表情。

但他已经意识到，毕维斯在哭。

他们alpha一向受社会环境影响，觉得流眼泪是件丢人的事情。

毕维斯更是好面子，哪怕在父亲遭到褚羽构陷入狱，自己作为贵族子弟，社会地位一落千丈，他对此有无边的恨意。

在军校时，因为政治背景不好，遭到众人排挤，才无奈剑走偏锋，去做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情报工作。毕维斯安慰自己没关系，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

他是乐天派，什么艰苦的环境都能乐得出来。

在危机时刻，还能有想法拿林百舟开涮。

可现在毕维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再加上林百舟真心实意想要救他，可他却拖累林百舟身体的愧疚。

吐真剂让他不受控地说出自己的潜意识想法。

他可悲的意识到，自己再也逃脱不了褚羽的大网。

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之中，他像一条狗，已经期盼着被褚羽抚摸的温度。

只有说出让褚羽开心的话，他才能得一时喘息。

如果褚羽生气，毕维斯并会遭受可怕的身体虐待。

褚羽告诉他要反省，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然后将他关进黑暗的房间，在吐真剂控制下，毕维斯在空荡荡的暗房间里，对着褚羽要他反省的要求，拼命的说起话来。他没有一点点隐私，没有一点点自我控制能力。

他就像狗，褚羽喊他的名字，他便迫不及待的汪汪叫起来。

“毕维斯，不要再去想了，和你自己没关系，是药物的作用，不怪你，没人怪你，我今天带你离开。”林百舟捏住毕维斯颤抖的肩，毕维斯的眼前闪过林百舟的蟒蛇精神体。

蟒蛇黑色的眼睛，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毕维斯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林百舟自从生病后，精神体很少会再出现。

毕维斯感激不已。

林百舟换了个话题，不让毕维斯谈起伤心事：“你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还要回到褚羽身边，是为了什么？”

毕维斯冷静一些，有些谨慎道：“我本来是要回到帝国的，但是在联邦和星盗的这些日子，我多少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褚羽他一个帝国贵族omega到底怎么成立星盗组织的？”

林百舟听温连青提起过一些。

星际最大的两个国家便是帝国和联邦。

褚羽的崛起离不开这两个国家。

他作为游走在两个国家之间的白手套，不断捞着油水。

直到帝国发生政变，作为褚羽大主顾的帝国前皇帝因为政变去世。

登基的新皇赫尔曼一改前任的外交政策，竟然对联邦释放出友好信号。

两个国家的关系好转，褚羽的发展利益就要受损了。

比如cu15这座星球，在帝国和联邦眼里因为缺少资源，没有互相争取的价值。

褚羽就能钻这份空子，来发展自己的力量。

可现在两个国家关系转好，迟早要好好商量国境边缘的利益分配。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排遣一支小队伍偶尔巡检了事。

“我大概知道一些。”林百舟道。

毕维斯便继续讲，“我作为在两个国家都接触过一些情报的人，我知道其实高层都愿意互相接触。在高速发展时期，战争不是发展趋势。按理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回到帝国是最好的选择，赫尔曼殿下一定不计前嫌的保护我免遭星盗的伤害。可是，我有预感，回到帝国还是会落到褚羽手里。”

“你的意思是，帝国现在有高层和褚羽合作？这种预感是哪来的？”林百舟不相信虚无缥缈预感，他更相信是常年游走在危险地带的经历，带给毕维斯了超过常人的敏锐观察力。

“我发现褚羽根本不害怕我去帝国，他反而比较担心我会去联邦。所以当我们离联邦比较近时，褚羽会对我比较谨慎。况且你不觉得褚羽老是追着你炸吗？几次恶性爆炸事件怎么都有你的身影，我可不记得你有那么爱工作。当然还有很多疑点，我必须留下来搞清楚。”毕维斯推理道。

毕维斯现在并不是在开玩笑。

“褚羽下的命令确实是不惜代价把你炸死。但是，第一，褚羽可能有点喜欢我，却不会因为嫉妒的滑稽理由，不惜一切代价的。第二，就算上面那个理由是真的，那也说不通，因为炸死你，我只会更恨他，褚羽目前还是想和我重归于好，没理由这样做。”

毕维斯说的很有道理。

怪不得毕维斯会怀疑帝国高层有和褚羽合作的人。

比起在帝国遭受暗箭，毕维斯选择在褚羽手里享受显而易见的明枪。

“你觉得会是谁。”林百舟问。

毕维斯苦笑道：“我们心里明明都有答案了。”

是的，有这样的能力，还有信心不遭受褚羽反噬，把他们几个都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只有那么一位了。

“赫尔曼殿下。”林百舟叹气，把答案说出来。

“可是为什么呢？他让褚羽追着我袭击有什么好处吗？”林百舟不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