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什么？”
苏明绪有些疑惑地看向身侧不停转脑袋的裴听。
“我爸。”
自从楼梯口引鬼后，裴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裴天师不用担心，你父亲临时有其他任务，所以提前离开了。”
走在前方的徐荣不紧不慢道，他将两人带去了小区临时设置出来给协会天师休息的地方。
等处理完引鬼过程中产生的伤口后，徐荣面带微笑地请他们落座。
话题先是对准了裴听，徐荣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标准的前辈长者形象，在小辈讲述时耐心倾听，随后也会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
比起另外两位怪里怪气的长老，稍微年轻的徐荣就显得十分正常。
苏明绪撑着下巴看向远处，注意力分散，方长明还没有消息，他悬着的心始终没有放下。
不知道这个表面上友好的谈话会持续多久，这次的外派比想象中结束的早。
游离的视线漫不经心观察着小区，然后停留在白色的房车上。
刚才其实苏明绪就很好奇了，那车一路上就缀在协会的外派大巴后面，偏偏无人在意，都好像默认了它的随行。
那里面是什么人呢？苏明绪眯眼，车窗贴了防窥，看不清内里。
正思考间，车门却措不及防打开，而徐长老和裴听也结束了谈话。
“小裴天师先走吧，我有些话想和苏天师私下里说。”
徐荣话语温和，但是强势请离的姿态间接代表了这不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
“好。”裴听走之前，胳膊碰了下苏明绪，拉回他的注意力。
“长老。”青年礼貌回应，只是视线止不住往另一方瞟。
宋长老的傻瓜儿子竟然跟来外派了，虽然心智跟小孩一样，可，这么离不开父亲也是少见。
徐荣大差不差地话术讲了一通，苏明绪跟上课走神的学生一样含糊应了半天。
这种敷衍的态度丝毫未惹怒他，反而徐荣还暂时停下了话头，顺着苏明绪经常瞥去的方向看去。
宋成涛呲个大牙傻乐的表情闯入两人的视野中。
“啊——你应该认识他，老宋的孩子。”
徐荣拖长了声音，成功吸引了青年短暂的注视。
“你和他见过吧？”
苏明绪动作微愣，“嗯，在协会里碰到过一次。”
他回答得很谨慎，不明白徐荣如此问的用意为何。
眼前人在很努力地收敛那层对外的“尖锐”，徐荣观察到后淡笑不语。
那方宋成涛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他和保姆一起传接球玩。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徐荣换了个翘腿的姿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明绪，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卫生间的相遇真美好对吧？你是那个傻子认证的好哥哥。”
苏明绪：......
青年猛地站起身，平稳的心境恍若被陨石撞击产生巨大波动。
男人被俯视着也丝毫未展现出弱势，一味保持温和的微笑，此时在苏明绪眼里充满了算计，他直觉，徐荣是三位长老中藏得最深的。
“您口味也真是奇特，在厕所里装监控。”苏明绪松了下肩膀嗤笑，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在我们俩身上放了摄像头？”
徐荣直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袖，“苏天师倒也不笨，不过，你和那个傻子，还没值得我花费心思。”
苏明绪面露厌恶，第一个手段没有被否认，他变态的程度与另外两位同伙相比只多不少。
“你想表达什么？”兜这么一大圈子，目的呢？
杂草被风带起，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苏明绪后退几步，紧紧凝视着徐荣的一举一动。
徐荣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一脚踢开身下的椅子，“我想说，死也要让你死得明白点。”
“噌！”
剑出鞘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刻意被压低的脚步声于此时暴露。
危险带来的警觉令苏明绪下意识闪身，左脚来不及站稳下一道剑声又再次响起。
“你们！”
苏明绪侧身，动作幅度过大使刚处理好的伤口又重新崩裂，手臂上深浅不一的划伤可以看出攻击他的人有意控制着力道。
高级天师的徽章闪烁，苏明绪被三位天师围住了。
因为小区的房大部分住满，导致管理人员焦头烂额地安排了一个偏僻的位置给协会，处理完伤口后医护人员就离开去找另一批人。
徐荣带苏明绪和裴听来这里时恰好空无一人，所以才会很适合谈话，十几分钟过去，裴听也估计早已走远。
苏明绪迅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双手握紧，视线在高级天师的脸上滑过，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很显然，他们是徐荣培养并且号令的小队。
“这么沉不住气么？”苏明绪手心凝出金色的光芒，连流出的血液都镀上了一层金色，“外派途中直接对我动手，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徐荣笑了声，他越过下属与苏明绪对视，“那你说，我的行动，另外两位会允许还是阻止呢？”
“宋执那个老家伙，可觊觎你好久了。”
苏明绪瞳孔骤缩，心中被压下的怪异不断涌现。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这次外派的一切。”
徐荣举起手指左右晃动，“本来还想再等一段时间，是你和温麟的那个孙女一直逼得我们不得不提早动手。”
话音刚落，压迫性的能力在刹时间逼近了徐荣，化为尖刀戳着男人的大动脉。
苏明绪面色阴沉，短时间内能力的爆发甚至改变了他的瞳色和周身流动的气息。
“你把温烛云怎么了？”
青年语气平静到诡异的程度，若不是此情此景，根本难以察觉其内心的愤怒。
命悬一线，徐荣仍然不动如山，他完全忽视了危险，笑容愈发可怖。
“砰！”
徐荣的身形拉长，像一个膨胀的气球在苏明绪眼前爆炸！
苏明绪立马意识到这是一种替身的障眼法，徐荣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你心心念念的温烛云，怕是已经死在通灵了，动手！”
高级天师们一拥而上，试图擒拿苏明绪，却在碰到人衣服的瞬间被弹开。
愤怒到极致的青年骤然调动了原本稍有保留的天赋，全身形成了坚不可摧的护罩，他将血液涂于法器之上，强硬破开了高级天师的缺口。
正面迎接这股冲击的天师竟是受不住倒在了地上，意识混乱。
徐荣见此眼前一亮，他舔舔嘴角，脑海中开始幻想使用这般天赋时的场面。
温烛云出事了，他必须离开。过度使用的能力带来了耳鸣，明明身处陆地，苏明绪却好似被人投进了深海，胸腔中最后的一丝氧气也即将被挤压殆尽。
苏明绪不敢赌另外两位长老的态度，他也厌倦了去推敲到底有多少人被包括在这个计划里。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估计是方长明的来电，苏明绪朝小区大门跑去，撞上了宋、王两位长老。
似是没想到徐荣失手，老人们的脸色很难看，但很快又被隐藏好。
“苏明绪，发生什么事了？”裴听有些诧异地端详着青年的脸色。
苏明绪与众人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他往后瞥去，徐荣和那些高级天师并未现身，也就是说，在场还有不知情的人。
青年冷笑着控制气息，直言不讳道：“协会长老试图控制中级天师并痛下杀手，这是协会允许的吗？”
趁无人接话，他便继续往下说，“宋长老，王长老，裴寻，裴天师是真的有事离开，还是被你们动了手脚。”
位于队伍后方的裴听不可置信地抬头，“苏明绪，你说什么？”
口袋里的红绳灼热，苏明绪眼神第一时间锁在了老人腰间的挂坠上。
金光闪过，疏于防备的宋长老竟被得逞了。
水晶碎裂，白色的碎片飘荡于半空，它们身上系着黑色丝线，只能在老人身边飘荡。
反应过来的高级天师顷刻间挡在了长老面前，碎片被飞快地收集存放进新的容器里。
不知情的中级天师已经傻了，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没想明白吗？！”苏明绪厉声道，“天师协会上层收集逝者灵魂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作所为不仅违法，这其中还牵扯到许多无辜的人！”
“放肆！”宋长老杵着拐杖，眼神阴冷地盯着苏明绪，“苏明绪，你身为天师，竟然还要泼协会脏水！”
“哎呀，苏天师，你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了？”王长老搓着手掌，“你看到的那些，不过是待超度的灵魂罢了。”
远处传来喧哗，绑着绷带的徐荣被属下搀扶着慢步而来，有一位大声指责：“苏明绪身为中级天师却重伤协会长老，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
“哼，我说呢，抓住他！”宋长老和对方一唱一和，拐杖直指脱离队伍的苏明绪。
“...无药可救。”
青年嘲笑着摇头，他不再多言，径直往小区外跑去。
宋长老拦住打算追出去的天师，扬声道：“通知下去，中级天师苏明绪恶意伤害徐长老，全协会通缉！”
“是！”
裴听握紧手中的剑，沉默不语，他敛眸，一瞬不眨地注视着父亲的通话界面，直至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