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女儿之困与再孕压力

林静在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在齐延祺不眠不休的守护和呼唤中，悠悠转醒。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边、憔悴不堪、眼中布满血丝的齐延祺时，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身体极度虚弱带来的无力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茫然。

“小静！你终于醒了！”齐延祺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握住她的手，“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静看着他真情流露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我……我没事……”她的声音嘶哑微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齐延祺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静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旁边的摇篮。一个穿着粉色襁褓的小小的婴儿，正安静地睡着。那是她的女儿。

“孩子……还好吗？”她轻声问道。

“好！好得很！”齐延祺连忙将摇篮抱到床边，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你看，她多像你，尤其是这眉毛，跟你一模一样。她很乖，这几天都没怎么哭闹。”

林静看着摇篮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就是她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她的小腹依旧隐隐作痛，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散架，但看着这个小小的、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她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柔软和……爱意。

只是，这份爱意之中，却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她知道，这个女儿的降生，并不能完全解决他们面临的危机。齐延祺体内的毒，还需要阳气更盛的皇子来压制。朝堂上的那些豺狼虎豹，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公主的诞生而善罢甘休。

果然，在她醒来后没几天，宫外就传来了一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璟贵妃虽然诞下龙裔，但毕竟是个公主，于国本无益。有人说，璟贵妃此次生产伤及根本，恐怕……再难有孕。更有人在王允诚和皇后的暗中授意下，再次上奏，恳请皇帝“以社稷为重，勿因私情而废公事”，尽快在后宫之中“广施恩泽”，以期早日诞下皇子，安定人心。

这些言论，如同无形的刀子，一遍遍地刺在林静和齐延祺的心上。

齐延祺虽然愤怒，将几个跳得最欢的御史斥责甚至贬黜，但这股“逼宫生子”的暗流，却并未因此而平息，反而因为林静生的是女儿，而变得更加汹涌。

齐延祺体内的毒素，虽然因为林静怀孕期间阴阳交合有所缓解，但并未根除。太医明确表示，若想彻底压制毒性，延年益寿，最好……还是能尽快诞下皇子。

残酷的现实，再次摆在了他们面前。

林静的身体，经过那次九死一生的生产，已经彻底垮了。太医反复叮嘱，她需要至少静养两到三年，才能勉强恢复一些元气。若是短期内再次怀孕，不仅胎儿极难保住，她本人更是性命堪忧！

她自己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感到畏寒、乏力、气短，稍微劳累一点就会心悸头晕。她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很难再承受一次怀孕和生产了。

她甚至……开始认真地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去找秦嬷嬷，寻一些能彻底断绝生育的药物。哪怕这会彻底断了齐延祺的生路，但……她真的怕了，她不想再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了。而且，她还有女儿，她要活着，保护好她的女儿。

齐延祺也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挣扎之中。一边是林静虚弱不堪的身体和太医的严厉警告，一边是朝堂上日益高涨的逼宫压力和自己身体里那颗不定时炸弹……他该如何抉择？

他尝试着想用其他方法来缓解身体的毒性，比如寻找名医、搜集偏方、修炼内功等等，但都收效甚微。他也想过，要不要……为了林静的身体，放弃生儿子的执念，哪怕自己将来会因此而丧命？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他死了，林静和女儿怎么办？王允诚和皇后岂会放过她们？他必须活着！

于是，一个极其痛苦、也极其残酷的念头，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既然林静不能再生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让别的女人生？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厌恶和唾弃！他怎么能……怎么能背叛他对林静的承诺？怎么能在她刚刚为他拼死生下女儿之后，就去找别的女人？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又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自己毒发身亡？眼睁睁看着林静和女儿陷入绝境？

齐延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和……自我厌恶之中。

他来翊坤宫的次数依旧频繁，但他和林静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更加微妙和……沉重。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回避着那个最敏感、最残酷的话题。他们会一起逗弄着小公主（齐延祺给她取名叫“安宁”，寄托着他对未来的期盼），会一起讨论宫中的事务，会一起商议如何应对皇后和王允诚的阴谋。但他们很少再谈及感情，很少再有亲密的举动。

林静能感觉到齐延祺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她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烦恼。她甚至……在内心深处，隐隐预料到了他最终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对此，她感到一阵阵的心寒和……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当她决定为了他而生孩子的那一刻起，她心中那份属于现代林静的爱情，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是作为璟贵妃李璟瑶的责任、义务，以及……为了生存下去的本能。

她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抚养女儿安宁，以及巩固自己在宫中地位的事情上。她利用皇帝对她的“愧疚”和“补偿”心理，不动声色地为翊坤宫争取了更多的资源和特权。她也开始更加积极地与德妃联系（德妃因为那次燕窝事件，虽然被禁足了一段时间，但在齐延祺的暗中周旋和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被“证明清白”，解除了禁足），两人之间的“盟友”关系，似乎更加稳固了。

她甚至开始……有意识地培养和拉拢一些新晋的嫔妃，比如那个看起来聪慧机敏的周嫔。她会“好心”地提点周嫔一些宫中忌讳，或者在皇后刁难周嫔时， subtly ( subtly - English word used) 地帮她说几句话。她知道，多一个朋友（哪怕只是暂时的），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她的这些转变，齐延祺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他的小静，正在以一种他既心疼又无奈的方式，迅速地成长和……蜕变。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合格的后宫之主，运筹帷幄，工于心计。只是，她眼中那份曾经吸引他的、独属于现代灵魂的光彩，却在一点点地熄灭。

时间，就在这样一种压抑、沉重、暗流汹涌的气氛中，又过去了半年。

小公主安宁已经快一岁了，白白胖胖，十分可爱，给死气沉沉的翊坤宫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机。林静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也恢复了一些，至少能下床走动，处理一些宫务了。

但朝堂之上，关于皇嗣的压力，却有增无减。王允诚似乎也察觉到了皇帝的困境和璟贵妃身体的真实状况，逼迫得更紧了。甚至开始有传言说，皇帝“龙体有恙”，若再无子嗣继承大统，恐“国将不国”。

齐延祺知道，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天晚上，他再次来到翊坤宫。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面对着林静。

烛光下，林静正在灯下，安静地为女儿缝制一件小小的肚兜。她的侧影柔和而宁静，带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却也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疲惫。

齐延祺看着她，喉咙发紧，心中充满了挣扎。他酝酿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小静……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