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落空，昨夜的初雪昙花一现，只在相册和记忆里留下印记。

到达工位，江淼身上若有似无的视线才没了。

今天之前，由于没有实际性证据，除了寥寥几个知情人，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之大，大多人都当捕风捉影。

但昨晚他们在学院楼下面被不少认识江淼的人看到了，甚至在路上还遇到一位申请合影的cp粉。

在下午的学术讲座上，终究有人没忍住，趁着还没到时间坐到她前面的位置，回身问道：“淼淼，昨晚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个是岑舟吗，云健副总？”

江淼低着头，握着笔继续整理即将迎来期末考的课程的笔记，“嗯”了一声。

女生追问道：“ 那云健什么时候会招实习啊？”

她这才抬头，目露迷茫，摇了摇头道：“官网还没发通知吧。”

女生诚恳道：“官网确实没，我想着你熟悉云健，会不会有什么内部消息？我这肯定是不会像你这样继续往下读了，现在就想好好刷刷实习履历。”

江淼依旧摇头，“云健其实我不熟，但康成一般下学期会招日常实习和暑期实习。”

“我也想，但名额太少了。我本科学校又不好，估计竞争不上。所以想问问你，云健那边……”

女生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可以试试非技术岗，还有海尔斯这种规模小点的公司，也不一定要局限在医疗公司。”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刚到的徐墨霖幽怨的吐槽声打断，“这么大的学校还限制电动车，腿踹得好酸。”

徐墨霖很自然地在江淼旁边的座位落座，朝面前的女生打了个招呼，“嗨？”

见江淼的舍友来了，那位女生没好意思再继续说，“要开始了，那我以后有空再找你聊啊淼淼。”

江淼没应声，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等人走了，徐墨霖低声问：“怎么不直接现在推辞掉？”

“既然没有明确说，那我也等以后再说。”她不带恶意，目前只是问自己有没有消息，倒也不必太回避。

江淼从来不求能跟每一个人都打好关系，只是不喜欢矛盾，能避就避，懒得烦神。再者说女生以后还能不能鼓起今天的这份勇气还是未知数。

这种情况江淼知道迟早要来。

所以昨天岑舟来蹭雪，江淼便抱着早来早过去的心态，把他从银杏树后面拉到路灯下。

事实证明，真来了感觉也就那样。

江淼很想得开，徐墨霖则是叹了口气。

这两个半月的相处，她已经看出来江淼骨子里是一个对自己要强而对一般人佛系的人，肯定不会喜欢这种依附于他人的出众，甚至是她私下里已经听到有人在猜测江淼的直博名额是不是因为岑舟。

她的思维跟着发散，江淼出声把她从那些颇显怨艾的思考拉出来，“想什么呢？复习的怎么样了？”

徐墨霖笑了笑。

是啊，要考试了，得当心不能被江淼甩得太远。

她回过神应道：“在想我以后能不能抱上你的大腿，到你名下读博。”

江淼也笑了，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欢迎道：“来来来，当我的开山大弟子。”

今晚江淼很实诚，复习结束上床后跟岑舟聊了一会儿道过晚安，就摁灭手机闭上了眼睛。

意识陷入无尽混沌，脑海中的一片黑暗在不经意间变成老式电视机出故障的雪花屏，黑色逐渐被蚕食完全，出现一张熟悉的睡颜。

时隔四个月再次做梦，主角没变，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画面中又出现一只带着翠玉手镯的手，轻轻抚上江淼今早才见过的那张脸。

睡着的人羽睫轻动，悠悠转醒睁开眼，抓住那只手带到嘴边轻吻了一下，深情地看向手的主人，戏谑道：“醒这么早？看来是昨晚我还不够努力？”

早在看到那支桑玥带过的油青玉镯，江淼就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是有关那本小说的梦。

如果说上一次是解说式的飞速掠过的镜头，这一次就是正片。

在脑海中出现某绿色软件里不被允许的内容前，江淼才挣开被胶水黏住似的眼睛，挣扎着醒了过来。

看着黑漆漆的床帘顶，心里一股火越烧越烈，顾及着是深夜，江淼只无声地爆了句粗口。

接下来的日子，多门课程接连结课，测验连着课程设计，还要跟进自己的课题论文，时不时地还要去帮党支部整理资料。

江淼忙得连游戏的日常任务都懒得做。

岑舟的晚安祝福也未应验，那种梦像杂乱的水草一样将她死死缠住。

连续一周，几乎是每晚都会做，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江淼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跟之前的原因一样，她觉得就算有人会信，但也不会想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本小说。

还有就是江淼自己也很恍惚。

梦的来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分不清目的。

是不想让她跟岑舟在一起？

但是在节目前她也做了梦，这条猜想就代表梦背后的东西提早就知道他们会在一起？

除此，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在提醒她，岑舟跟桑玥是天选一对，最后注定会一起，劝她不要在这谭浑水里越趟越深？

又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江淼想不明白一点。

白天脑子里被各种数字和字符挤满，晚上一闭眼又全是自己的男朋友跟另一位女生的亲昵画面。

因为休息不足，江淼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衰弱，聊天说话时变得不在状态。

岑舟自然也感受到了，只是以为她是因为学校里烦杂的事物。

他像往常一样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一边迎合她的状态，一边努力找一些能让她感到放松的话题与事物。

江淼能感受到他的心意。

按照吴昊的说法，以及纪云瑶在节目里看到的和她发的cut片段。

结合来看，她觉得就目前而言，岑舟跟桑玥间应该不存在感情牵扯。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那是以后。

以后就算分开了，自己的生活看起来也不会受到什么大影响，那便不算浑水。

江淼又想开了。

只是梦魇依旧缠身，晚上的睡眠质量依旧没有保障。

陈梦琴是第一个开口问的。

在得到她是因为最近学校事太多的答案后，狐疑地追问，“只是因为这个？”

“果然瞒不过师姐你。”

江淼叹了口气，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陈梦琴鼓励和关心的眼神下开口道：“我最近老做噩梦。”

陈梦琴闻言沉默半晌，竟然没问她是什么样的噩梦。

而是抱住眼前只有疲惫而无其它消极情绪的江淼，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道：“幸苦你了淼淼，会过去的。”

因为那些梦，江淼现在正是十分敏感的时候。

她之前说过的一些单拎出来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话，跟这句话撞在一起，一个念头随着迸出的火花一起出现在江淼的脑海里。

江淼瞳孔微张，带着些难以置信出声道：“师姐，你，你……”

陈梦琴没应声，只是放在她背后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划了两笔，先是一横，后是一竖。

是“T”。

江淼又惊喜又疑惑。

本来她都想着，等这阵子过去空闲时间变多，那些梦还缠着自己的话，就去找陶雪妍讨论。

她有很多东西想问，但是又感受到陈梦琴在自己背上画了一个叉。

师姐肯定不会害她，江淼把疑问压回肚子里，也拍了拍陈梦琴道：“我可以的。”

有一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很明显，师姐对梦持有的是抵触态度。

所以是第一种猜想？

接下来梦魇依旧。

只是白天里一看到陈梦琴，江淼就觉得很安心。

十二月底，第一轮期末测验彻底结束后江淼才跟岑舟迎来初雪后的第一次会面。

一个月没见了。

江淼埋在岑舟怀里，脸紧贴着他穿着羊绒衫的臂膀，感受着实实在在的他。

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自然问道：“如果有人不想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岑舟很惊诧，因为这一点也不像江淼会问的问题。

他知道，如果阻拦的是他这边的人，他如果没有处理好，江淼肯定会直接选择厌弃。

他也知道江淼那边，如果她坚持是不会有阻拦的。

岑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她的父母知道了，且不赞成。

而她对他也还没那么喜欢，所以会犹豫会踌躇，会问出这个问题。

手臂受心驱使收缩，下巴也向下落，搁在江淼发间，他把她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没过几秒，江淼就感觉呼吸不畅，她锤了锤他的后背，努力发声道：“你女朋友要被你闷死了。”

岑舟道了声歉，把下巴挪开，只是手臂的力道一点没减。

江淼察觉出不对劲，挣扎着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哑声道：“好久没见了。”

江淼心下一软，“抱歉……”

她眨了眨眼睛，“我今晚还给你暖被窝？”

即使知道那样难受的还会是自己，岑舟也还是很欢喜地答应了。

他恋恋不舍地这样抱着她好几分钟。

放开后，双手握住江淼的肩头，拱腰低头使两人视线平齐，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薄唇轻启道：“那就私奔。”

看到江淼微张的瞳孔，他勾了勾唇，笑着补充道：“熬到同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