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晏书并没有把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点什么。
但她的性格便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便不会放弃,小时候她在杀手组织里,她既不强壮也不敏捷,好几次面对强大的对手她眼看着就要被对面的人杀死,她并不放弃,而是冷静的观察强大对手的破绽,静候时机。
从小生长在人与人互相搏杀的环境中,有很多孩子出现了精神问题,精神的防线一崩溃就会更快的在练武场上被杀死,江晏书一开始来的时侯也怕得要命,后来她逐渐接受了现实,并想拼尽全力的活下去。
没有什么比精神世界的强大更重要的了,她深知这个道理,强大的内心能带她走出这炼狱,能带她走向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的父母亲手卖掉了她,她身后并没有人会保护她支持她,她必须自己强大。
此时暗影就像一把悬而未落的镰刀一样悬在她的头顶,换做别人早就茶饭不思了,而江晏书每天都有好好吃饭睡觉,早出晚归的查案子。
据她观察,小偷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江晏书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户户的盘问附近的人家是否在事发的时侯察觉到什么异样。
事发的时侯已经是深夜,大家已经早早的入眠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江晏书在第三日的时候脱下了自己这身官服,换了寻常姑娘家穿的衣服,在附近闲逛。
“姐姐,给点钱吧,我好久没吃饭了。”一个小乞丐对着她伸出了脏兮兮的手。
江晏书从兜里掏出了几枚铜板,眼看着就要放在小乞丐的手上又迅速的收了回去,小乞丐有些气恼的看着她。
“你这个人,不给就不给,为何要戏耍我?”
“给你钱可以,你得和我聊聊天。”
“聊天?聊什么?”
“就聊附近发生的新鲜事。”
江晏书找了个早点摊和小乞丐坐了下来,她点了一大盘包子还有豆浆,等着小乞丐开口。
江晏书咬了一口包子:“你说吧,如果说到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再给你一个银元。”
小乞丐听到银元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清了清嗓子把这附近左邻右舍发生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江晏书一边吃一边听着。
“对了,有一件事情还挺奇怪的,最近东街口医馆的张大夫去青楼被他夫人捉到了,他夫人是出了名的彪悍,直接把张大夫的一条腿打断了。”
江晏书停下了筷子:“你说奇怪,这事奇怪在哪里?”
“这个张大夫医术不精,这个医馆是他夫人出钱买下的,这些年来误诊了好些病人耽误了病情也是他夫人出钱摆平的,所以素来惧内,按照他的性格也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哦?”江晏书把银元放在了小乞丐的面前,“你能告诉我张大夫住在哪里吗?”
按照小乞丐给的地址,江晏书在附近巷子找到了一家看上去十分得体的独栋民居,远远的她便听见了打骂的声音。
“你说我嫁给你我图什么!你还偷偷去青楼找小贱蹄子,你对得起我吗!”女人的声音尖锐可怕,江晏书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被拉开一条缝,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恶狠狠的从门缝往外看。
在见到江晏书的一刹那,她便像点燃的炮竹一般开始骂了起来:“你又是他的哪个老相好,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一些勾搭人的功夫!我呸!”
江晏书倒退了一步,躲开了口水的攻击。
她掏出了礼部的公符:“我是官家的人,来此处找你家相公问些事情。”
女人把她手中的公符看了又看,半信半疑的打开了门。
一听是官家的人,张大夫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出来,哭喊着叫冤。
张大夫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容憔悴,看上去最近没少受到折磨。
“你说你冤,你冤在哪里?”江晏书冷静的问道。
“大人呐,我并没有去青楼寻花问柳,我那日好好的在医馆坐着,不知怎么忽然晕了过去,转眼就睡在了青楼的床上,我冤啊!”
张夫人听到这话马上揪住了张大夫的耳朵,怒斥道:“那个叫做阿月的小贱蹄子哭哭啼啼的告诉我你常常来找她,你难道还要嘴硬吗!”
江晏书低头思考了一会,转头便要走,却被张大夫拉住了袖子。
“大人,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来此处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吗?”
江晏书拂开了他的手:“你的清白与官府无关,我只是在调查别的事。”
来到青楼的时侯已经是傍晚了,江晏书找到了那个叫做阿月的姑娘,只见她长得小家碧玉温婉动人,与张夫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
“大人是来找我问什么事情?”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张大夫那天来找你的具体情况。”
“官府也管这种事情吗?”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便是。”
“张大夫那天医馆的事情忙完了就来找我了,我们和平时一样,衣服一脱就干了在这里都会干的事情,说了只怕脏了大人的耳朵。”
“和平时一样?”江晏书的眼睛锐利的看向她,“他经常来吗?”
“也不算特别经常,来过好几次。”
“那我问你,张大夫的眼角的痣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
“这......”阿月不停的用手绞着手帕,这才憋出一句,“右边?”
“胡说!”江晏书用手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张大夫眼睛根本就没长痣,你说你与他密切相处了好几次,你竟然连这个都记不清吗?”
阿月被吓得抖了一抖,闭着嘴巴不说话。
“你可知欺瞒官府该当何罪!”江晏书继续恐吓道,“你现在就和我回去,看你到了牢里还老不老实。”
其实江晏书身为礼部的官员根本就没有抓人的权利,阿月就算不同她说出事情的真相也并不会触犯法律,但她见阿月并不是胆子大的她决定威逼一下。
阿月哆哆嗦嗦道:“大人我错了,你可别抓我,都是洛芝的主意!她给我钱让我这么说的,大人你去找洛芝吧!”
“洛芝?”江晏书问,“她是什么人?”
“是这附近的一个小混混,她娘病倒了之后她就靠着倒卖一些偷来的东西赚钱养活家里。”
“她为何要这般捉弄张大夫,他们之间有什么仇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拿钱办事,还请大人饶了我。”
入夜,江晏书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平日里繁荣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忙碌了一天,她有些疲惫了,暗影今日没有出现,他总是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洛芝的家是街坊邻居里最破旧不堪的。
看上去和乱石堆一样的围墙上爬满了青苔,房子的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院内堆积了许多杂物,野草疯长,几乎要遮盖住半个房屋。
江晏书并不急着进门,她站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娘,这么多年了,你的病终于好了,你就出去走走吧,不要整日闷在屋子里面。”
一个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后道:“芝芝你老实和我说,你给我治病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不是告诉你了吗,去外地求来的。”
“今天我听外面有人在说给太后娘娘治疗头疾的药不见了,是真的吗?”
“娘,”洛芝笑了笑,“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偷太后娘娘的药啊?”
“这些年,你爹去世,我身体也不行,你去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我不责怪你,可你若是偷了太后娘娘的药那可是药掉脑袋的。”
“娘,我真没偷。”
“你向娘保证你没有说谎。”
“我保证,”洛芝义正言辞道,“当年那个该死的张大夫医术不精,用错了一味有毒的草药害得你头疾一直未痊愈,你生不如死了那么多年,一定是老天开眼要让我们过好日子了。”
洛芝娘忧虑道:“可是娘的心里总是觉得这病好得太突然,总有种心里不踏实的感觉,你说是不是娘想多了?”
“娘,你不要多想,不会有事的。”
洛芝母女二人正说着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传来,洛芝犹疑着打开了门。
江晏书立在门外笑着看向洛芝:“你就是洛芝?”
洛芝警惕的点了点头。
“我是青楼阿月姑娘的朋友,她有些事情要问你,你能否和我出去一趟?”
洛芝觉得来者可疑,正打算拒绝,却发现面前笑盈盈的姑娘已经把袖口的刀抵在了她的腰间,“洛姑娘还在犹豫什么呢?”
洛芝僵硬的点了点头,和她母亲交代了几句后随着江晏书往外走。
走到巷子里的时侯江晏书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冷冷道:“洛姑娘,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洛芝对江晏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晏书注视着她的眼睛:“方才我未在你娘面前揭穿你的罪行是给你留面子,免得让你娘一大把年纪为你担忧,你最好识趣的把你如何偷药的经过全都交代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江晏书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的屋檐上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个黑影悠悠道:“我听院里的仆从说江大人连午饭都未回府吃,想必是查到了点什么,前来一瞧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