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奴婢房里有自己手绣的肚兜,虽然样子没绣房精致,但好在不用朝绣房登记。”
收到任务的绿果从不多问,她眼神坚定地仿佛要入党:“奴婢这就去拿,定不会让其他人发现,辜负殿下信任。”
“去吧。”苏酥赞赏地看向绿果,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她只身漫步回阿哥所,与绿果几乎是前后脚地到了。
“殿下,您要得肚兜奴婢给您拿来了,就是样子不太好看。”她略显羞涩,将自己手作的肚兜从怀里掏出。
“谁说这样子不好看啊?这肚兜可太肚兜了。”苏酥手快地接过肚兜。
只见上面绣工针脚整齐,素蓝色的麻布上绣着相得益彰的兰花,花芯明黄,别有一种空谷幽兰的意味,而麻布虽不是什么名贵面料,但摸起来也是十分透气亲肤。
拿到肚兜的苏酥十分喜欢,她迫不及待地让工具人绿果下去,独自在房间里将爷爷的爱人勒住。
她手灵活地绕后,把肚兜绳子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又将里衣穿好。
本来,一切都井井有条,可直到换上交领袍衫,她才发现,古代衣服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麻烦许多。
为了不闹笑话,她又将衣服一丝不苟地重新叠回原位,确认没什么区别后。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选择老老实实地叫绿果进来服侍。
然而,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绿果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替苏酥穿好了衣袍,可当她为苏酥系束带那一步时,她不禁想,这殿下的腰也太细了吧?
怎么比她这个女孩子家的还细?看上去貌似还不够两尺。她暗中偷瞄,替苏酥穿戴整齐。
不多时,一位风华公子便翩翩出现。她身着由上乘丝绸制成的银白长袍,周身泛着柔和的光泽,如同月光倾洒在湖面,波光粼粼。
领口和袖口处,均由蜀中绣娘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细腻入微。
她提了提腰间松垮的玉带,触感温润,一摸便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殿下,如今天色已晚,该束发了。”绿果提醒着昏昏欲睡的苏酥,而因为等待时间太久,苏酥光是站着,都已经开始发困。
她向妆台走去,险些没被衣摆绊倒。
”殿下小心!”绿果眼疾手快地扶住苏酥,一张俏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我没事。”苏酥站稳摆摆手,一波三折地坐到妆台前。
此时,天色都暗了。绿果点了几根烛火,细细地替着苏酥描眉。
苏酥不懂,为什么古代男人也都这么讲究?
她望着正对面的窗户发愣,月光透过云母糊的窗纸,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好似她与现实世界的媒介。也不知现世界的月亮,和这里的是不是同一个。
苏酥望窗惆怅,感觉自己的未来就像这月光一样虚无缥缈。
月光冷清,衬得屋内的红烛火光温暖,绿果摸黑有些看不清,便又点了两盏。
这下,连月光也不抵,灰溜溜地逃走了,只留下鲜活的人,被困在这间死物的屋子里。
“殿下的眉眼生得真好,不用画都好看。”绿果用沾了水的篦子替苏酥束发,触感丝滑,她不由多捋了几把。
三千青丝被她一根根地用篦子梳顺,再细致地劈成几份盘起。
苏酥摸着自己与现世界一模一样的脸,黯然道:“是吗?我倒是想让你把我画得英俊些。”
她眉眼低垂,眸光黑得像是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眼睫竖直,笼下一层鸦青色的阴影,再配上一双细弯的柳叶眉。
美不胜收间,八分女相两分男相,而镜子的反射,更给这双眼睛添了几分迷离之感,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看不真切,却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可皇子怎能如此?
望着镜子里女相明显的脸,苏酥一把抽过绿果手中的黛条:“让我自己画。”
她用黛条为自己画了个着重的大刀眉,看得绿果眉头紧皱。
她上前劝解:“殿下,您生得已经够英俊了,这眉毛不如就不画了吧?”
“你啊,就会夸我,我自己长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吗?依我看,这眉毛就与我适配的很。”
苏酥拒绝绿果的建议,将眉毛不断加深描黑,仿佛两条顾涌的毛毛虫。原本貌美的脸,顺间被她拉下了好几个度。
看得绿果心中实在郁闷,连带着话也少了起来,只一心想在其他地方找补。
她伸手往妆匣最深处探去,摸出了盒全新的珍珠粉。趁着扑粉的功夫,在苏酥眉毛上多扑了好几下。
她试图让眉毛看起来好看点儿,可终归是徒劳,苏酥还是顶着一双大黑眉赴宴去了。
“三皇子到!”
首领太监的一声吆喝,众人齐刷刷跪地,他们双手交叠伏地,齐声高呼:“臣等恭迎三皇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千岁!”
人头乌压压的一片,不亚于一次校运动会,可苏酥还是淡定道:“平身。”
苏酥随着大太监的带领入座,把站起身当然这些人都当成萝卜青菜。
因为跟他们比起来,苏酥更关心那些在座位上没起身向她行礼的人。毕竟,没起身的人地位要么在她之上,要么与她平等。
华灯初上,金殿之内一片辉煌。雕梁画栋间,绫罗绸缎随风轻摆,香料燃起的袅袅青烟更添朦胧之感。
宴会之上,满朝文武身着锦绣朝服,依次而坐。他们举杯相庆,或是低声交谈,一举一动间皆不失礼仪风范。
高朋满座,琼浆玉液在琉璃杯中泛着诱人光泽,迷得众多官员都醉了,开始时不时对着,殿中跳舞的舞姬评头论足起来。
“你看这美人舞蹈动作流畅,一看便是下了苦功夫的。”
“是啊,她腰可真细。”
“你怕不是又想往后院添人了吧?你家那母老虎可还愿意?”
他们面前的舞姬长袖飘飘,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音萦绕耳畔,与舞姬们的轻盈身姿相互映衬,好一幅歌舞升平的景象。
天上人间。
苏酥却率先看向大殿主座上的皇后,扫视一圈,确定皇帝没来后,她松了口气。
“三皇子殿下,臣女慕晚晴,很高兴认识你。”刚落座,一位绝世美人就笑容满面地对着苏酥打招呼。
原来,她就是皇后前日向苏酥所说得正妃人选慕晚晴。
她今日穿着一身与苏酥同色的衣裙,模样清冷绝尘,眉如细柳,面如白玉,配上蔷薇红唇,艳色同姝。仿佛所有人都成了她的背景板,周遭一切都暗淡无光,只剩她一人遗世独立。
确实是人中龙凤。
苏酥被她的美貌迷住,整个人痴痴道:“晚晴姑娘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苏酥的肩。
“谁?”她回头,又被美了一大跳。只见一位打扮娇艳的美人,正冲着她嫣笑,比起雪莲似的慕晚晴,她则更像一朵灼灼绽放的牡丹。
“三殿下好~”她眼尾微微上挑,被浓重的金粉勾勒,眼神流转间,满是勾魂摄魄的妩媚,又透着拒人千里的高傲。
说话时,她一个音恨不得转出28个声调来,涂抹着艳丽朱砂的红唇轻启,看起来娇艳又危险。
但从她发冠上那颗颗饱满的红宝石来看,可见此人身份并不低,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印证了苏酥猜想。
“殿下,臣女是丞相之女萧瑟瑟。”萧瑟瑟嗓音如一把勾子,千娇百媚:“殿下,今日中秋夜宴,佳节团庆,不如臣女敬您一杯?”
她看上去极爱金饰,连腕上都套着许多金镯。“叮铃铃”金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
眼见着萧瑟瑟端起酒杯,她也只好端起酒杯:“好,我敬你一杯。”
说完,为彰显男子气概,苏酥一口抽了面前辛辣的果酒。她咂咂嘴,口中还有一丝酸甜的回甘,紧接着胃里就一阵灼烧。
苏酥今日起床至现在一口饭食也没吃,如今空腹喝酒,胃里自然不好受。
她额前浮出一层薄汗,刚入肚的酒液开始变得滚烫。它们在胃里肆意翻滚、冲撞,每一次涌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仿佛从胃部蔓延至全身,让人冷汗直冒。
果然,她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脆皮。
“殿下爽快,臣女钦佩不已。”萧瑟瑟并未察觉到不对,也一口干了手中的酒。
“殿下既与瑟瑟妹妹共饮,不如臣女也敬陛下一杯?”慕晚晴在一旁不甘示弱地举杯,她手中蓄满的酒液在杯中摇曳,再不能多一滴。
苏酥刚要侧身婉拒,就撞上了她手中的梅子酒。
“澎!”紫红酒液落在苏酥左袖,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在银白的衣物上显得尤为明显。
“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慕晚晴拿着帕子替苏酥擦拭,语气可怜。
“没事。”却不想,苏酥被泼了酒反倒开心:“没弄到你衣服上就好。”
随后,她站起身对着两位美人浅笑:“我衣服上沾了些酒,就先下去更衣了,失陪。”
说罢,苏酥嘴角的笑意克制不住,在走出殿门的一瞬间彻底笑得放肆。
她现在胃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感觉自己又支楞起来了。
“殿下,您怎么被泼了还这么开心呢?”一旁陪同的绿果不解。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不开心呢?”苏酥反问:“你先带我去更衣,然后咱们在园子里透透气再回去。”
“奴婢遵命。”绿果带着苏酥往最近的英华殿去更衣。
殊不知,数双鹰眼正在暗中窥视两人的一举一动。
“一会儿我闹出动静去找你,你则负责煽动官员情绪,让皇后不得不派人来找三皇子。”
“切记,引得人越多越好。”黑衣人领队身着特制的夜行衣吩咐,在月光下,他的双眸泛起幽光。
领口高高竖起,将神秘脸庞遮挡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锐利且冰冷。
“好了,你在门外守着,我自己更衣就行。”
英武殿,拿到干净衣服的苏酥把绿果往外撵。她今天穿衣时认真地看了一遍,大致已经会了。
“是,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殿下可随时叫奴婢。”绿果将门拉紧出去。
下一秒,一只粗糙大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疾伸而出,如同一把铁钳,紧紧扣住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