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是事先没怎么接过综艺,更不知道录综艺居然比她拍戏还累。
不是这活动,就是那游戏,不是这互动,就是那演戏,还得和cp演出个你侬我侬,情窦初开的懵懂感。
拜托,她都奔三的人了,还情窦初开,还对情爱懵懂呢,这人设剧本怎么写的。
趁着摄像机没拍过来的间隙,姜棠松了松已经维持了一早上的笑容,抬手悄悄抚了抚小腹,倒吸一口凉气。
她来姨妈向来不规律,来之前更是毫无预兆,这次直接提前了一周打了姜棠一个措手不及,小腹发坠的疼,有些难忍,眼看着摄像机就要怼过来了,姜棠只好又迅速堆起笑脸。
“棠棠姐,一会的情侣小游戏你ok么?”胡阳察觉她脸色不对劲,上前询问,“我看你脸色有点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姜棠缓了口气,摇头,“没事,可能天气太热了。”
热?
胡阳仰头,今天天气确实炎热,起码在清爽的秋天来说,太阳足够热辣。
“你确定吗?”胡阳还是担心,“等会要走指压板诶。”
姜棠撇了眼放在地上的,装满水的气球。
不是单单走指压板,而是要和cp一起把水气球夹在中间走过指压板,期间谁水球掉了,还得受惩罚。
姜棠做好一番心理建设,褪下鞋,“来吧,速战速决。”
........
沈辞一早就到了青城,时间原因,刘芸和这边约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等谈完时间已经逼近上午十点,沈辞回到车上,想要借助这点空闲小息一会。
想到什么,才阖上的眸子睁开,问,“附近是不是在拍一档综艺?”
刘芸一愣,点头,“是的沈总,是个短恋综,三天两晚,应该就在湖边公园那块。”
她平常不只是要负责沈氏的事务,还有辞月的汇总基本都是报给她,再由她报告给沈辞,所以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沈辞‘嗯’了声,“辞月是不是有个艺人在?”
刘芸眼神一亮,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思,“是的是的,辞月最近签下的艺人姜棠也在,您要过去么?”
沈辞坐直身子,没说话。
刘芸跟在她身边少说也有五年,这点微动作的意思,她还是能懂一点的,于是继续说,“上司探班下属什么的,其他经纪公司的老板也会这么干,去哪里应酬啊什么的,就会去附近剧组探班自家艺人。”
“去看看吧,”沈辞看了眼外面的天,“买一点奶茶过去吧,给工作人员都发一杯。”
“好!我这就叫人去安排。”
她们过去的时候,姜棠游戏才进行到一半,两两一组夹着水球走指压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加上姜棠生理期第一天,疼痛让她被迫弯腰,可幅度又不能过大,水球夹在中间,弯腰的话产生的缝隙太大,水球容易掉落。
姜棠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挺直腰杆往旁边前面挪。
眼见其他三队已经把她们甩出好长一段距离,姜棠咬咬牙,冲前面的胡阳道,“看我的步子,我加速了。”
“好。”
好在两人配合得还算默契,没有垫底,姜棠已经心满意足了。
脱离指压板的瞬间,姜棠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接触到地面时竟然不比刚才在指压板上好哪里去,胡阳急忙搀着人站稳,“棠棠姐!”
姜棠自然地挣开他的手,“没事,刚才跑猛了,脚疼。”
“游戏而已,你那么较真干嘛?”胡阳无视她拨过来的手,握在姜棠腰上的手力度不减反增,“我扶你去旁边凳子上坐会吧,下午还有游戏呢。”
“胡——”
“姜棠。”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她和胡阳的对话,姜棠反应半晌,愣怔着往声音方向看去。
沈辞一脸暗沉地往这边走,洁白的小西装,收腰的设计她身上,优雅不失冷傲。
姜棠惊讶,想说“你怎么来了”,可胡阳还在,她又不能表现出过多的情绪,便弯了弯眉眼,借机从胡阳手底下逃走,“沈总。”
沈辞视线掠过胡阳刚才触过的地方,不咸不淡地说,“来这边出差,刘芸说你在这录节目,顺便过来看看。”
姜棠歪头,去看一直跟在沈辞后面的刘芸,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们认识?”胡阳等了半天,见半路插进来的女人没有要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只好主动开口道,“棠棠的朋友吗?你好。”
沈辞没理,话语依旧对着姜棠,“你们在干什么?”
“只有最后一天的录制了,节目组想着组织大家玩玩游戏什么的。”姜棠含了含腰,缓过小腹的抽痛,脸上却是面不改色。
沈辞没发现她这个细小的动作,还欲说些什么,话被胡阳抢了头,“棠棠现在不舒服,如果你真是她朋友,就不应该让她站在这和你聊这些有的没的!”
先后两次被无视,胡阳的自尊心受到重创,语气自然说不上好,甚至有点冲。
姜棠听出了他语气里针对的意味,心底有一点不爽,拧眉怼了回去,“胡阳,我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到了能让你替我做决定的地步。”
“你不舒服?”沈辞这才反应过来去扶她,刚触到手背,就被她那冰凉的温度吓到,“手这么凉?”
姜棠眉心的褶皱都来不及松,乍然被人这么握着,这会脸上温度有些高,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啊、啊也没有,就、就是刚才玩指压板,脚有点疼。”
沈辞拉着她要往出走,“去医院看看,先做个检查。”
“不用!”姜棠大囧,拜托,谁家好人会因为姨妈痛去医院检查的!她还没疼到那个地步!
可......当下又不好说,算了,先上车再说。
她跟在沈辞身后,两步并作一步想要追上前面人的步子,最后实在坚持不住,姜棠撑着膝盖弯腰,一手摁在小腹,面露苦色:“沈总......”
沈辞听见后面的呼喊,终于停下步子回头,看见姜棠被刘芸搀扶着弯腰,心底蓦地一攥,折返的步子比刚才更大,“怎么了?很难受?”
“呼......不是啊,”果然来例假不能剧烈运动,她这会简直疼得不想说话,“沈总,你能不能走慢一点.......”
她怕再这么走下去,可能真的得要上医院了。
“抱歉,是我没注意。”沈辞歉意地堆堆眉心,从刘芸手中扶过姜棠,目光恰好落在她捂住小腹的手,“是痛经吗?”
姜棠点头,发白的唇角轻抬,“一点点,不过还好,沈总稍微走慢一点就好,不用扶。”
沈辞也是个倔脾气,姜棠越说不让扶,搂在腰间的手就愈发收紧,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刚才胡阳楼过的地方。
姜棠被她这一搂得不自在,注意力根本没在脚下,一时想着,沈辞的手放在了她身上的哪个部位,一时又担忧她是不是表现得不自然,会不会被沈辞看穿。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很多余,因为沈辞全部注意都在路上。
好吧,注意力不在她这,那不用担心了。
姜棠忽然发现,沈辞很直,不是直女的直,而是,对任何感情都很不感冒的直,没有那么细节,也不会那么多关注身边的人。
沈辞的世界,好像一切都在以自己为中心展开,不断延申视角可见范围,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没错。
但姜棠的不一样,她的世界是以沈辞为中心的,即便她自己不在沈辞的可见范围,就如韩亦可说的,她甚至可以,在以沈辞为中心展开的视角里,没有自己。
所以,当时知道从别人说口中得知沈辞谈了女朋友的时候,她其实有一点迷茫。
探测范围没有了中心点,就像一捧被风吹散的沙子,聚不拢,也没有目标。
她承认,为了逃避,她有过几年,克制自己不去听有关沈辞的任何消息,她真的以为时间可以抹去一切记忆。
包括她的喜欢。
不过,她用四年时间打破了这个说法。
有些东西时间是抹不去的,她喜欢沈辞,也是抹不去的。
于是姜棠想,既然抹不去,那就藏起来,不让时间发现。
姜棠抬头,看见沈辞那张早就刻在心底深处的五官时,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从前无数次,她无数次地希望,甚至幻想,可以像现在这样,和喜欢的人并肩走,偶尔抬抬头,看一看旁边比自己高一些的人。
但年少的暗恋太容易满足了,只需要一个背影,然后无数个日夜积攒起来的,无数个背影,很纯粹,也很稚嫩。
所以当现在,那个人真正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又莫名变得矫情,变得贪心,想要从中汲取更多。
如果能牵一牵手就好了。
如果沈辞能偏头,在她唇边轻点一下就好了,哪怕很轻很轻地一下。
如果她和沈辞真的是情侣就好了。
如果,她和沈辞的婚姻,是基于爱彼此的基础就好了。
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也没那么多如意,所以,姜棠想,这样也挺好。
她们可以不是任何亲密关系地走一辈子。
假结婚又怎么了?假如她和沈辞可以装一辈子的伴侣呢?
她越想,鼻腔的酸涩就越深,酸得眼底蓄了泪,眼泪啪嗒啪嗒就落在了草地里,不见踪影。
姜棠,你真的矫情,姜棠在心里暗骂,为什么会有人光是胡思乱想都能掉眼泪,真的很没出息。
姜棠想趁着还没人发现,自己抬手用衣袖抹掉脸颊上的泪痕。
可惜,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白皙柔软的脸颊被温热触碰,才落下的眼泪被人温柔的轻拭,眼泪模糊了视线,也模糊她的听力。
姜棠听见沈辞在说话,可能是担心,也有可能是无奈的口气。
“是很疼吗,还是我走太快了,怎么掉眼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