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想过,只是心中欲以官府之力,印制发行‘官褚币’的想法,方在此时,还无有完全成熟的方略,也不好贸然谈及,更且也非是如何紧急之事,就只应和了一句,并未延伸长谈。
一时又想着,若使纸币真能举国通行,先生心中再无顾虑,只且大手一挥,一掷巨万,他就更且还不清了。
遂即笑道,“先生如此深情厚谊,却也不怕将复郎养成不知餍足的败家儿郎了?”。
转念一想,这至为败家的,该是先生才是。
先生直是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此言一出,倒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如是过意不去,那就多来看我。你不愿见我这老面孔,我还想见见你这新面孔呢。”
“又者,我身下现就你与阿妩两个子侄。阿妩有兄嫂在,也用不着我费心,没处去操的闲心思,可不得都到你一人身上了?”
“那不,还有其他几位师兄呢?”
“他们都能独善自养,非有一个是如你一样须得人操心的?”又自感慨一句,“唯你一人,实劳我心。”。
总是先生话已至此出,唯得让振缨依数收下,笑着认一句错道,“让先生费心操劳,都是复郎的不是。”。
“那可不是——”
又再言笑了几句,即是隅中时刻了,沈淙遂向先生作辞,一路来至扶微院辞别时,阿妩正从其间出来,见到他时略地一惊,而后反应过来问,“是要走了么?”。
沈淙点头应声,见今日的阿妩约是因在家中,妆容未如昨日那样用心修饰,只薄薄地搽了点粉儿,松松地挽着个髻儿,身上一件青烟翠雾般的水碧色罗衣,衬得身体直如柳絮游丝般的轻盈纤柔。
他一时看得失神,半时才想起昨夜之事,遂关切问道,“头痛,可好些了?”。
谢妩约是还未完全解酒,此时情致仍是不高,面上闪过一点儿涟漪般的笑道,“略好些了”。
沈淙松口气道,“那就好,也还要好生歇养。”。
二人一时相顾无语,半时过去,还是谢妩还开口道,“父亲母亲都在呢,九郎且进去罢,我先回扶微院了,身上还是不如何爽利。”。
沈淙应了一声,直望着那身影儿消失,才转进扶微院内,婉拒了谢伯母留他用饭的好意,只向谢氏伯父伯母拜辞完,从榆林巷谢府走出来时,竟见振缨将他来汴京时所骑的黄骝马也牵了来。
沈淙唤它,“白骧”。
却是因其两条后蹄,俱为白色而得名。
白骧听见它的名字,就往沈淙身上蹭了两蹭,沈淙即笑着捋捋它的鬃毛,等蓬生从马房再牵了一匹青骢马出来,就即转到身侧,认镫上马,跟在于前引路的蓬生后,一直到了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薛湛薛光甫府门前。
远远便见门口有四人,亦像是来访宾客——
薛湛如今是成之文官集团中,至为权重望崇之人。
言之权重望崇,是因其本身就是副相之职,而其座主又是当今宰相程暨。而程暨又因年事已高,早无暇心理会政事,只掐算着时日等待退职,朝廷省部中诸事,言令是让薛湛这副相门生‘倡言参议’,实则是一概由其‘定夺裁决’。
因之,薛湛如今,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
换而言之,薛湛拜相,只是时日问题。
因之,来此拜谒之人,自然不在少数。
是以,沈淙于此并不以为怪。这时从马上下来,见他们装束模样,再听他们言语对话,也才得知,那三人竟也与他一般,是向此处投策行卷之人,只那府中仆役只说是他们主人有事,并不见客,便是连且艺业策文也并不收。
那仆役绝无可能放他们进去,那三人又且不愿就此离去,四人就在此处争论了有一时了。直到见到他才且停下,一齐看过来。
蓬生因昨日就来过,那仆役认得他,此时笑着迎了过来,“来的可是沈公子,我家主人等了好一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