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后门的小仓库里,泉哥把一包药粉交给一个穿着对襟唐装员工制服的小胖子。
小胖子不敢接:“哥,这,这是什么?”
泉哥说:“你别管,反正放在他酒里就是。”
小胖子吓得忙摆手:“哥,我的哥,这个真不行,我已经把你们的人偷偷放进来了,这个就算了吧?要是查出来了,我可就麻烦了。”
泉哥盯着他:“当初我帮你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胖子心虚地:“那,那不是……哎,这事要是查出来可是会死的呀,我是欠你一个大人情,是应该要回报,但我也不想死啊。”
泉哥说:“你放心,死不了,这药毒不死人,我们也没想杀人,到时候他们最多是怀疑你,不至于上来就开杀。”
小胖子听说毒不死人,稍微放松了一点:“可,可我也经不起查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安生的落脚点,想老老实实过日子,给你这一弄,我又得亡命天涯了。”
泉哥却不置可否:“亡什么命天什么涯?到时候你住进我们白家秘境里去就是了。”
“真,真的?”小胖子先是一喜,继而又撇嘴,“得了吧,你自己都是被赶出来的,还能把我弄进去?”
泉哥立马拍胸口保证道:“你哥我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是白家的管事了。”那可不是管事吗?现在白家就他和白幺幺两个大人,白幺幺继承族长,他不当管事也没人能当了。
小胖子还是有点不信:“这,这不太可能吧?哥你现在怎么也变得不实诚了?”
泉哥举起手来,指天发誓:“以上若有半句虚言,我立马被雷劈死。”
小胖子这会总算是信了些:“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那我可就真信你了哈?”
泉哥笃定地点头:“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小胖子又想了想,一把拿过去药粉:“好,富贵险中求,我以后就全靠哥了!”
要实在被坑死了,他也认命了。
谁让这个诱惑这么大呢?遗族有哪个散民不想加入各个家族,住进他们秘境的?大家在外头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杀了,只有住进秘境去,才能真正过上安稳日子。
虽然有些小家族也有被人攻破的危险,但那种几率还是挺低的。
所以,只要能加入这些家族,哪怕在里边天天干最苦最累的活都愿意!
可别说大家族了,就算中小家族也是不怎么收人的,人压根不缺人干活,除非你有过人的真本事。
像他这样本事稀松的,真是想都不敢想,有一天这种好事还能砸到自己头上来。
这样的机会,叫他怎么能够拒绝?
*
二楼的雅间内,琴师仍弹着琵琶。
面目姣好的女子穿着改良式汉服,纤纤手指捻着兰花指,拿着一方锦帕,投入地唱着戏腔。
而她前面的贵妃榻上,正斜斜半躺着一名带着几分醉意的年轻男子。
他手里拿着杯酒,一条长腿随意地踩在塌沿,黑色衬衣的领口开得极低,一副浪荡的模样。
可他偏又生得浓眉黑眸的甚是好看,这浪荡便不讨人厌了,反看得唱曲的女子粉面直泛桃花。
她唱完一曲,便款款上前:“野哥,我唱得还好吗?”
年轻男子正是关野,他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很好。”
女子美眸风情:“那我可否讨个赏?”她指了指关野手里的酒杯:“就这杯酒怎么样?”
可这杯酒是关野喝过的。
关野微微挑眉:“哦?行。”
女子上前,伸出葱白手指,从关野手里去接酒杯,但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连他握杯的手一起握住了。
关野只是笑望着她。
她的胆子便更大了,接过来喝了一口后,又将酒杯凑到他嘴边:“野哥也喝一口?”
关野笑着摇头。
她又略放肆地瞧着他:“为什么不喝,是不是要我拿嘴喂你?”
关野脸上笑意加深:“你胆子真大啊。”
这态度,怎么看都不似拒绝更似邀请。
女子便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眉目含春地慢慢凑了过来。
眼看着她越来越近,娇艳红唇就要覆上关野的唇。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子猛地被一股大力拽了出去,并“噗通”一声扔出了门。
女子惊呼一声,外头一个保镖样的男人礼貌又强势地“扶”起她,将她迅速架离二楼。
房间内,琴师惊讶地瞪着眼睛,看着方才出手的人。
那人是个愣头青一样的青年,应该是关野的随从,好像叫做阿青?他之前一直在边上低调得没有什么存在感,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出手。
阿青面色不善地扫了她一眼。
“那,那我先出去了……”琴师吓得赶紧抱着琵琶一溜烟出了门。
关野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懒洋洋地又拿起一杯酒来喝。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阿青低头请罪:“属下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关野就似没听见,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酒杯,微微眯起眼睛,看那浓烈的红色在杯中深深浅浅的变幻。
这时,门口有人轻叩了两声:“来送酒的。”
阿青说:“不用……”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野打断了:“进来。”
阿青便闭嘴了。
门轻轻打开,一名穿着汉服短襟的女服务员端着一瓶酒走了进来。
关野眯着眼睛看她,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过来,走近点。”
阿青欲言又止。
女服务员微微低头,走到他面前,将酒放在雕花檀木桌上。
关野微微俯身盯着她,突然说:“抬头。”
女服务员缓缓抬头,眼神略冷,眉尾微扬。
正是苗因。
下一刻,两人毫无预兆的,几乎同时出手!
阿青吃惊之际,身后一股冷风袭来,他闪避回身,与蒙着面的傅正云打了起来。
白幺幺没有进来,和其他人负责在外头招呼那些保镖,她毕竟是白家的人,还是不要让人认出来为好。
若非关键时刻,她甚至都不能化成白骨。
苗因和关野过得几招,便不由得暗暗心惊,对方身手确然不错,正常情况下她压根就不是对手!
若不是泉哥提前下了药,令对方实力下降了起码一半,她甚至都撑不下对方十招。
关野明显也反应过来他中了招,但却毫无退意,反而还越打越狠,出招之间带着一股特别的狠劲,就像苗因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有点不管不顾就要弄死她的疯劲。
要不是他实力大打折扣,此刻苗因恐怕已经死在他手下了。
至于吗?苗因心中略有些郁闷,自然也全力以赴,各种直取要害。
这种打法有点过分剧烈,不多时两人便均已挂彩。
关野甚至无视苗因刺过来的匕首,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接下,换来了将她的脖子紧紧掐住,抵在墙上。
苗因的匕首深深插入他胸口。
而他的手指也犹如铁钳,紧得苗因怀疑他下一刻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生死攸关,她毫不犹豫地抬腿,狠狠顶了出去。
平时她真不爱使出这招,但现在却容不得她有任何顾忌了。明明她只是想威逼对方一下,对方却非要她的命,这就怪不得她了。
关野闷哼一声,帅气的一张脸顿时扭曲得有些狰狞。
手上的力道自然也被削弱了几分。
苗因趁机反制,将他手臂反手一扭,猛地摁倒在地,还用膝盖顶在他背上,令他无法再动弹。
与此同时,手中匕首压在了他的颈部,大动脉在锋刃之下突突地跳动,只消再进一分,就能将它划断。
遗族人的身体的确更能扛打,但这种级别的伤害也是架不住的。
划破半拉喉咙还能动弹的,苗因只见过黑山那些会流黑血的人。
但关野的血明显是红的。
苗因喝道:“让你的人住手!”
他们人没对方多,白幺幺又不能用白骨,大彪水平一般,二东泉哥这种更加只能躲起来暗戳戳丢个毒药补个刀,打久了必定要吃亏。
关野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苗因也不废话,手下略一用力,刀锋便破开皮肉,鲜血顿时流出。
关野还没什么表示,那边正和傅正云打的阿青却受不了了,他立刻往后跳开,举起手来做投降状,并对外面喊:“住手,大家都住手!”
还算他识相。
苗因又提出第二个要求:“想要命,就帮我进入月家秘境。”
阿青听到这个要求,眼睛微微睁大。
关野又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
苗因手下再次用力:“那就试试?”
阿青急切地喊道:“野哥!快答应她!”
关野这才勉强答应:“没出息……哎,算了,别瞪我了,我答应了。”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苗因当即拿开匕首,放开了他,还十分客气地去扶他:“合作愉快,刚才多有得罪了。”
江湖传闻,关野这个人非常讲信用,现在他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为了两人后续能合作愉快点,她还是客气点更好。
当然,就算他不讲信用也没有用,他身上中的药力只会越来越深,实力越来越下降,就她这个距离,完全可以随时重新钳制他。
关野却甩开她的手,自己一跃而起,不过可能因为遭受重击的某处被牵扯到了,导致他腰部微躬,面目又有些微微地扭曲。
“滚。”
苗因半眯起眼睛:“你不会是想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