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的那位末代帝王二十年不屑其父,却在二十年后,终究成了另一个先帝。
这位君主在位前二十年,不说比得过那些开国之君,中兴之主,却也算得上一位温和,采纳贤臣的守成之君。
当他买迈上先帝的老路时,只能说,他无力挽留王朝颓势,注定成为前朝末帝,于历代封禅的岷山上自绝而亡。
“那燕道长可曾相信前朝那位关仙长的仙丹,是真的存在?”谢微今莞尔,语调平缓。
其实那位末帝所求的仙丹,正是他父皇在世时,那位关仙长练就的仙丹。
当然,还有千分之一的是希望还能碰见再像关仙长那般有本事的人,练出一颗仙丹来。
“与我无关。”燕见衡片刻后,只说了这四个字。
语气平和,无波无澜。
就像仙丹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所以,信与不信,对他并无区别。
听了燕见衡的话,谢微今怔怔笑了,笑的真心实意,他夸赞:“嗯,燕道长说的对。”
如果不是吃进自己嘴里的东西,的确和谁都没关系。
谢微今眸光流转,笑意越发深厚。
此后,谢微今再不提关于仙丹的一句话。
就像从奚逢安口中引出的仙丹,不算那么重要。
县城里的日子平平淡淡,谢微今除却偶尔唤燕道长来,便冷眼旁观看着奚逢安和他的护卫薛邻就在这县城里做一些事情来。
谢微今最初两天有兴趣,后面便兴致缺缺,提不起劲儿来。
奚逢安他们没什么重大发现。
谢微今轻叹一声。
还是燕道长好玩。
至于奚逢安,似乎除了那天过来同他说了话,之后就将他遗忘了般,再也不曾寻过谢微今。
县城里的氛围越来越凝重。
来了不少外来人。
这些人和奚逢安有些联系。
谢微今敏锐地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凝聚在这里。
而身在暴风雨中心的他,冷眼旁观,如同置身事外之人。
至于燕道长,也冷冷淡淡的,对于县城里的事,他有所预料,却也并不在意。
又是下雨的一天。
谢微今打开门,在门口垫了个垫子,毫不在意形象地就这么坐着。
燕见衡站在他身侧,就像在守着他一般。
“话说燕道长对心怀天下,救济苍生吗有兴趣吗?”谢微今针对最近的风雨欲来,撑着下巴问了一句。
燕见衡垂眸,目光落在谢微今身上。
“我并无这样的能力,”燕见衡声音放轻,“救济苍生,谁能做得到呢?”
人最多能尽己所能,恪守本心。
更何况,人间魑魅魍魉,人心贪欲。
哪里又除得尽呢?
“说不定天上的神仙能做到。”谢微今笑吟吟的。
“神仙在哪里?”燕见衡却问。
“不知道。”谢微今说。
顿了顿,谢微今又道:“开玩笑的。”
天上有没有神仙他不知道,但是要真的有……有也没用。
谢微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燕见衡安安静静地听着,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
片刻后,燕见衡突然开口:“谢微今,我要走了。”
谢微今长睫微颤,没有回头看身旁的燕见衡一眼。
他的目光直直地瞧着前方,嘴里似轻快地问:“去哪里?”
燕见衡回答:“回一趟师门,昨日师门来信,有些事,需要我回去。”
谢微今唇角微扬,眼眸依旧明亮。
他对于燕见衡离开并不出乎预料。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祝燕道长路途顺利。”谢微今说到这里,终于侧头,抬眸,定定瞧了燕道长半天。
“多谢。”燕见衡颔首。
气氛冷冷淡淡,就像下的这场雨。
带着一些凉意。
谢微今忽地叹息,问:“没别的了吗?燕道长。”
燕见衡半蹲下身来。
谢微今散漫地坐着,即便燕见衡半蹲下来,也稍微高了些许。
谢微今有些不乐意,扯了扯燕见衡,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燕见衡坐下,说:“有。”
谢微今靠近了些,侧耳听:“是什么?”
燕见衡的瞳孔很黑,目光停留在谢微今身上的时候,格外专注。
就像眼中,只看得见这么一个人。
燕见衡却轻抬手,这一次,他轻轻的触碰到了谢微今的鬓边。
他理了理散落的头发。
燕见衡身上是温暖的。
谢微今半阖上眼,就在燕见衡手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他猛地抓住。
燕见衡停住,手并未抽回来。
“你要跟我走吗?”燕见衡平静地问。
谢微今抓着燕见衡的手松了松,像是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我就知道燕道长舍不得我这位好朋友。”谢微今带着几分满意,却并不直接回应燕见衡的那个问题。
“什么时候走?”谢微今问了这个问题。
“后天。”燕见衡的回应声音依旧冷淡平静。
谢微今微顿。
他手中握着的燕见衡的手似乎冰冷了些。
按理来说,雨天皮肤裸露在外,温度低了一些,也算正常。
但是……
谢微今垂眸,不动声色地继续按住燕见衡的手。
燕见衡的手指越发的冰冷。
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燕见衡身上才是。
“既然燕道长想要我跟你一起走,”谢微今眼睛微微弯着,“而我也很是舍不得燕道长。”
“那就……后天再看看,燕道长有没有那个本事把我带我了。”谢微今歪了歪头。
第二天。
雨下得越发大了。
就像之前下雨的很多天。
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却又有些不同。
谢县令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关心了两次,后面又忙的没空再问问他。
而且,这位谢县令很明显更加关心奚逢安这位皇室殿下。
谢微今表示深切地理解。
今天他这位名义上的县令爹就跑到奚逢安那里去问好。
奚逢安不曾拒绝谢县令的求见。
估计这位谢县令应该清楚一两分奚逢安的身份,有些许讨好,却也远远未曾到畏惧敬畏的程度来。
“轰隆——”
也不知道这雨是不是下的绵长了些许,一阵打雷声响起来。
声声入耳。
雨越发滂沱。
雷光落下。
映照出谢微今的面容。
谢县令和奚逢安相谈正欢。
“相谈正欢”仅仅是谢县令的感觉,至少奚逢安面无表情,最多客套的笑了一下。
“这雨真大。”谢县令忍不住感慨。
“是啊。”奚逢安点头。
另一边的院子里,谢微今问道:“燕道长,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