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关上的瞬间，向峰行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瞬间渗出血丝。
"操！"
蒋明希冷静地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那又怎样？"向峰行冷冷一笑，"他连解释都不敢！胆小鬼！"
蒋明希道："或许，他只是太害怕了。"
……
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卫城机械地迈着步子，耳边嗡嗡作响。
林嘉意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卫城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卫城静默不语，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果然他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来见他们。
向峰行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背叛者。
他确实背叛了他们。
林嘉意道，"卫城哥，你该不会...还在想向峰行说的话吧？"
"他脾气一直这么差吗？好可怕。"
卫城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记忆里那个教他打游戏的红发少年，会因为他操作失误气得跳脚，却从不会真正发火。那时的向峰行会抓着他的手腕，把操纵杆硬塞回他手里：“再来！老子就不信教不会你！”
而现在——
"他是个很好的人。"卫城声音沙哑。
能让他如此厌恶的自己一定糟糕透顶。
林嘉意：“既然人很好，那你还删他们的联系方式？”
"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他们了。"卫城低下头，"我这样的人..."
"卫城哥！"
林嘉意义正言辞道，"向峰行刚才那么过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啊。"
真是个贱骨头。
卫城眼神黯淡，他避开林嘉意的视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卫城！等一下！"
是蒋明希的声音。
卫城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他听见林嘉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是蒋明希平静的声线："卫城，我和你能单独谈谈吗？"
"我..."
"五分钟。"蒋明希看了眼腕表，"不会耽误你太久。"
林嘉意识趣地退开几步："卫城哥，我去对面的咖啡店等你。"
等林嘉意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蒋明希才开口："抱歉，刚刚向峰行有些失控。"
卫城盯着地面上一块泛黄的地砖："……不用道歉，他是对的。"
"他这段时间……不太好。"蒋明希斟酌着用词，"那天陈夏瑶突然释放信息素，他差点失控。为了保持清醒，他把自己关在浴室用冷水冲了两个小时。"
卫城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起刚刚看到向峰行手臂上的那些狰狞的伤疤。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后来发生了什么……？"
"在我赶到前，向峰行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犯错。"蒋明希平静地说道，"但陈夏瑶留下的影响还在，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他父亲为此大发雷霆。”
卫城沉默了很久，“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明明清楚，我把你们都删了，你们应该讨厌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解释。
误会也好，他本就是个麻烦。
蒋明希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城，“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联系方式不是衡量友谊的标准。”
卫城：“……你都不生气？”
“生气。”蒋明希认真回答，“但是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卫城终于抬头，问出埋藏已久的疑问：“你们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不漂亮，人长得又…胖又……丑。”
蒋明希：“别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你有你的优点，就像我也有缺点一样。”
“缺点？”卫城喃喃道，他实在看不出蒋明希有什么缺点。
“我是人，当然会有缺点。”蒋明希顿了顿，“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人，每个人都有好有坏，你不能只看见自己的劣势。”
卫城木楞地望着他，是这样的吗……？
他还有什么优点？
蒋明希忽然递过来手帕。
那是一块洁白，带着浅浅香气的帕子。
见他没反应，蒋明希耐心道，“擦一下眼睛。”
卫城微怔，这才发觉脸上湿湿的，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又哭了。
“……谢谢。”
"真想谢我，就重新加个微信吧。"蒋明希亮出二维码，"这次别删了。"
卫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颤。消毒水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混合着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让他又想起方才向峰行眼底凝结的寒意。
"我……"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蒋明希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举着手机。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映得骨节分明。
"叮"的一声轻响，扫码成功的提示音在略微嘲杂的走廊里听起来却格外清晰。
蒋明希收回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阿行那边，你不用担心，等他情绪稳定，我会再联系你。"
卫城低低地应了一句。
蒋明希说，“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
卫城：“你还认我这个朋友……？”
蒋明希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是。”
这时卫城的手机忽然响了，蒋明希适时开口道，“我先走了。”
“再见……”
蒋明希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卫城边望着蒋明希的背影，边心不在焉地回着电话那头的人。
他真的会得到原谅吗？
卫城失魂落魄地走到咖啡店，林嘉意看见他的异样，也没有说什么。
卫城垂头，轻声问，“嘉意，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林嘉意从容地喝了一口咖啡，对卫城甜甜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现在这么早回去多无聊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卫城欲言又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他想起上次学游泳晚归后，母亲那场莫名其妙的责骂。
至今他也没明白为什么。
他们今天出来本来就没有和母亲说过，如果这次又回去晚了……
林嘉意道，“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对了，卫城哥，你和刚刚那个男人聊了什么？他就是蒋奶奶的孙子蒋明希吧？”
卫城：“嗯……”
林嘉意皱了皱眉，卫城这种回避的态度让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卫城哥，蒋明希和向峰行，你更喜欢谁？”
卫城慌张道：“什么喜欢？”
“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好奇啦，你的这两个朋友，你觉得和谁相处起来更舒服？”
卫城呆呆道，“我觉得都挺好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吗。”林嘉意轻描淡写地瞥了卫城一眼，你以为你是前世的你吗，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本让那些alpha为你动容？
林嘉意勾起嘴角。
“那你还会去看向峰行吗？”
不等卫城回答，林嘉意自顾自道，“向峰行应该不会想见你，他看到你就很生气，但我就不同了，我可以替你去，卫城哥，你说呢？”
卫城摇了摇头，“会连累你。”
林嘉意笑了，“我和他无冤无仇，他能对我怎么样？而且我是omega。”
卫城看着阳光打在林嘉意白皙的脸上，衬得他就像玉人一样精致美好。
“正因为你是omega，所以才更不能去。”
林嘉意笑容不变：“好，我不去了。”
才怪。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叫你一声哥你还真把自己当我亲哥了？
林嘉意心中冷笑。
“嘉意，你怎么知道…是姑姑做的？”
“啊……这个嘛。”卫城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嘉意明显僵了一下，“阿姨说话声音太大了，不小心就听到了。”
"卫城哥，你该不会在怀疑我吧？"
林嘉意叹气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向峰行知道真相，但是以我的亲身经历来说，真相是隐瞒不了多久的，早点告诉他，总比到了后面突然爆出来比较好。对不起卫城哥，我以为我是为了你着想，没想到还是让你产生了误会，是我不好。”
卫城道，“谢谢，但是……”
林嘉意心里不耐烦，但面上不显，仍旧笑眯眯的："好了，卫城哥，你别想那么多，我们回家吧。"
看见他的笑脸，卫城心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也许嘉意只是太担心他了。
返程的路上，两人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林嘉意余光瞥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人，眼中暗自下了什么决定。
谁都不能妨碍他！
……
第二天，卫城刚推开房门，就看见林嘉意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吓了一跳：“嘉意你？”
林嘉意笑咪咪道：“卫城哥你能帮我看看这把刀吗，不知道为什么切不了东西。”
闻言，卫城迟疑地接过他手上的小刀，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林嘉意忽地身体往前一撞，正好撞上刀刃。
"啊！卫城哥你干什么！"
卫城瞳孔骤缩，神情错愕，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声厉喝猛然打断了他。
"卫城！"
许月琳冲了过来，蹲下身着急地查看林嘉意的情况："嘉意你还好吗？嘉意！"
林嘉意双眼紧闭，无论怎样呼唤，他的胸膛只是机械地起伏着，对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毫无反应。
许月琳连忙打给医院，在等车的过程中，她遽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卫城。
“你能不能安分点。”
“妈妈……？”
许月琳看见他还拿着那把刀，更气了，咬牙切齿道，“我说你能不能安分点！”
卫城顺着她的视线看见那把带血的刀，吓得连忙丢掉。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林嘉意身下的血迹，神情茫然，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你嫉妒林嘉意，也不能在林家做出这种事，早知道你变成这样，我就不会让你过来！”
卫城这才意识到什么，面色苍白道："妈妈，我没有，我没有要伤害嘉意！"
"你还狡辩？！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许月琳怒不可遏，起身指着卫城的鼻子骂道，"我知道你不安分，可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居然敢杀人了，还敢在林家动手！卫城，不要以为来林家你就可以当少爷了，你和林嘉意不同！人家是林家真正的少爷，而你，只是一个客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懂吗？！"
"我没有！"卫城痛苦道，"我真的没有——"
许月琳没空听他解释，因为救护车到了，她不再理会卫城，丢下他前往医院。
卫城也赶紧跟了上去。
等卫城找到许月琳，想都没想就跑过去问，“妈妈嘉意怎么样了？”
许月琳缓慢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有脸问。”
对上她冰冷的眼神，卫城身体一抖，诺诺道，“妈妈，刚刚是误会，我没有……”
"够了！"许月琳厉声打断，"我不想听你说话，滚出去！现在！"
卫城："妈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妈，我没有你这种儿子！"许月琳冷冷道，“你以后都不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