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峰行就奇怪了，蒋明希怎么看出卫城情绪不对劲的？
他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直接问，“卫城，你怎么了？”
卫城：“……没什么。”
这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向峰行不信，但他忽然有些理解蒋明希了。
不问，是不是因为问了，卫城也不会如实回答？
向峰行便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
向峰行不再说话，卫城的头垂得更低了，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蒋明希看着卫城，忽然对他说：“我们是朋友吗？”
提到这个话题，卫城有些慌张，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的。除了你们，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他极小声道。
蒋明希点头，“既然你把我们当朋友，那就不要把问题憋在心里。”
“有事情，大家一起解决。”
卫城怔了怔，无意识地咬着嘴唇问，“……你们不会觉得烦吗？”
向峰行耸了耸肩，道：“不会啊，这有什么好烦的。”他正觉得无聊。
卫城望着蒋明希鼓励的眼神，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姑姑想要我回去了……我不知道回去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姑姑的想法我无法改变，有时候她让我做一些事，我并不愿意，因为我觉得那是不对的。姑姑说是我太清高，太蠢了，所以不能理解她的话……”
向峰行皱了皱眉，问道：“你姑姑才有病吧，什么人啊，怎么感觉你好像现在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卫城苦笑了一下，低声道：“是啊，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她是…那么的讨厌我。”
“以前，我总是想让她开心。不管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我以为只要满足了她的要求，她就会夸我一句，哪怕只有一句……”
蒋明希问：“她打过你吗？”
卫城的身体微僵，随即假装轻松道：“只有在我犯错的时候才会。不过现在，她已经很少这样了。”
向峰行投来同情的目光，愤慨道：“不会是改成骂你了吧？那天我看她对你的态度很差，根本不像是对待亲人的样子。”
卫城盯着自己的鞋子，很想装做不在意的模样，但眼眶逐渐泛红，泪水慢慢打在了衣领上。
蒋明希骤然扳过他的肩膀，严肃道，“卫城，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报警，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卫城与他的目光对视一秒，随即埋头低低应了一声，“好……”
“你姑姑说你清高，那完全是胡说八道，真正的清高不是你这样的。你这种应该叫——”
向峰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才继续道，“应该叫，坚守道义。”
“坚守道义？”卫城跟着念了一遍，眼神逐渐明亮起来，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向峰行，仿佛找到了某种意义。
蒋明希肯定道，“阿行说得很好。卫城，你做的对，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有时候，直觉不会骗人。”
卫城惶恐，“真的吗？”
“真的，不过卫城。”
“是…是！”
“从现在开始，你要改改喜欢低头走路的习惯。”蒋明希认真道，“时间久了，你的腰和颈椎会出问题。”
卫城小声道，“……这有点难。”
向峰行嘲笑：“这有什么难的？接下来我和蒋明希会监督你，要是低头一次，就有惩罚，你要小心了！”
“别吓唬他。”
“开个玩笑都不行啊？”
卫城泪眼汪汪道，“……谢谢你们，我会努力的。”
三人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阳光落街上，映出少年们长长的影子。
“你这就要回去了？”向峰行突然喊住了正默默准备离开的卫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卫城：“回去晚了，姑姑要说。”
“这也不晚啊！你又不是她家的保姆，什么事都得她说了才行。”
向峰行不爽道，“你不要事事顺着你姑姑，她是你的监护人，理当承担抚养你的责任，该拒绝的时候就拒绝。”
卫城：“我没有……”
向峰行：“光说不做算什么，要行动起来，比如，现在就别回去了。”
“没事，你有事就先走吧。”蒋明希顿了顿，“或者……你仔细想想，不要急，慢慢问问自己的内心。”
卫城想到回去后还要向卫淑慧汇报今天的事，那句要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抱着能拖是拖的心思，他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还是不回去了。”
向峰行立刻欢呼道，“这就对了嘛！暑假就应该好好放松放松的，让我想想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嗯，这里有没有游戏厅？”
卫城：“这附近是有一家，但是游戏种类不多。”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游戏，我都无所畏惧。走，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技术！蒋明希你没有意见吧？”
蒋明希无奈地笑了笑，转头问卫城：“你也想去？”
突然被叫到，卫城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看向峰行期待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蒋明希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都要去，我还能说什么？不过先说好，不要玩太久。”
“好耶！”
向峰行开心地跳了跳，而后低头小声对卫城道，“待会儿等到那，我们别听蒋明希的，玩到爽了再说！”
蒋明希眯着眼：“你们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告诉我？”
向峰行一把揽住卫城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不行！这可是我和卫城的秘密，得保密！”
卫城的心跳快了几拍，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蒋明希：“好啊，你们俩成为了好朋友就把我丢下了，这不公平。”
向峰行故意扬起下巴，“哼哼，谁让你总是管这管那的！蒋明希，你要是不改改这毛病，小心我和卫城把你踢出小队伍！是吧卫城？”
卫城慢半拍回道：“嗯…是！”
蒋明希叹气：“看来我以后要好好表现一下了，不然我就成孤家寡人了。”
向峰行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着卫城挑挑眉，“蒋明希这个样子可不多见，今天你算是运气不错了，是不是觉得他完美的形象有点崩塌了？”
卫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觉得这样的蒋明希反而更让人亲近了。
蒋明希提醒道：“这次我全听见了。”
“嗯？刚刚我可什么都没说。”向峰行装模装样道。
卫城捂嘴偷笑。
真好啊。
……
到了游戏厅，向峰行环顾四周，果然和卫城说的一样，几乎都是给小孩子玩的设施。
他们几个人站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卫城：“我们…确定要在这玩吗？”
向峰行抓了抓后脑勺，“感觉没什么可以玩的。”
“我们总不能和那些小朋友抢玩具车吧？”他兴致勃勃，好像有点这种意思。
蒋明希是做不出这种事情：“要去你自己去。”
向峰行嘀咕，“迂腐。”
他侧头问卫城，“你呢？”
卫城连忙摇摇头，他这么胖做到车上去一定会被笑的，而且他也不是小孩了。
“啊——真没意思。”向峰行仰头长叹。
卫城小心提议道，“那我们回去吧？”
“不要。”向峰行一口拒绝了，“你们这就没有地方可以玩的？”
“我平时很少出来，至于其他地方……我不是很清楚。”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的？”向峰行不信。
卫城沉默了，他能说是因为他以前经常被混混要钱带到游戏厅做提款机吗？
含糊道，“偶然发现的。”
向峰行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懒道，“行吧，那就走吧。”
他私下认定卫城肯定是在说谎，这么了解游戏厅情况的人怎么可能很少出来，就是不知道他在他们面前装什么？
“你们这真的太落后了，什么都没有，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过来的。”
卫城脑海闪过一些画面，心情忽而变得低落，“……没有什么过不来的，过着过着就习惯了。”
他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了，好的坏的，都见识过了。
“那我可永远习惯不了。”向峰行庆幸道，“还好我只在这呆两个月，长久下去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卫城没说话，默默低下了头，抓紧了衣袖。
蒋明希看了看四周，指着某个方向道，“那里摆的是不是拳皇，可以玩这个。”
“拳皇？这么古老的东西，这里居然还有？！”向峰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惊喜道。
蒋明希：“玩不玩？”
“玩！当然玩，我们这一趟不能白来了。”
向峰行扭头问卫城，“你会不会？我们来单挑。”
卫城道：“我，我没玩过，你和蒋明希玩吧。”
向峰行皱眉，“那你之前到这不玩是干什么？”
蒋明希：“阿行，再问下去，一天就要过去了。我和你先玩，等卫城会了再一起。”
向峰行思索片刻，“也行，我差点忘了。卫城你是我收的徒弟，这么简单的东西你要是不会，那显得我多没用啊。你等下看仔细了，争取看一遍就会。”
卫城严肃点点头：“我明白了！”
“要叫师父。”
“好的师父！”
蒋明希好笑地看着他们，玩个游戏搞得像进行什么重要任务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他放松了下来。
陈家。
陈夏瑶看着卫淑慧时不时看向门外，不解道，“妈妈，你在等谁呢？”
“还有谁，卫城那个兔崽子！”
陈夏瑶一下没了兴致，“他有什么好等的。”她晃了晃扇子，边说边打开冰箱找吃的。
卫淑慧回头看了一眼，叮嘱道，“少吃点冰的，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
“这个卫城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又跑了？”卫淑慧不虞道，“他爸爸的东西他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