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低声道，“……是的。”
向峰行猛地转头，不敢置信看向他，他们为他据理力争，结果他就先服软了？也太没骨气了！
他气愤地靠回椅背，胸口剧烈起伏。
行，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蒋奶奶冷脸道，“这些孩子没有任何过错，是你出言不逊。现在，请你向卫城道歉。”
"要我道歉？"
李奶奶斜睨着卫城，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让长辈给小辈低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蒋明希眸光冷漠:“道歉不分长幼，只论对错。连自己错误都不敢承认的人，永远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李奶奶仿佛被刺到了内心，瞪道，“今儿我就不道歉，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尊老的小瘪三敢动我！”
卫城轻吐一口气，脸上勉强勾起一丝微笑，他刚想说算了吧，却撞上向峰行失望的目光，顿时心神恍惚。
怎么办？
蒋明希冷静回道，“尊老爱幼是相互的，你这个年纪不会还不懂吧。”
"怎么？威胁我？"
李奶奶怒瞪蒋明希，"等出院我就找记者评理，看看是谁家这么仗势欺人！"
蒋明希：“你大可一试。”
蒋奶奶也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沉下脸道："如果那继续胡搅蛮缠，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到时候你不要又说我们欺负人。”
李奶奶身体一僵，突然想起办住院手续时，听到护士说医院来了个不得了的病人，她的女儿是C市有名的政客。
当她知道隔壁病床的人就是那个病人后，她还有点小惊喜，名人的家人也和自己在一个病房，这不荣幸吗。
如今看着蒋奶奶严肃的神情，李奶奶终于感到一丝害怕了，抿了抿嘴，不情不愿道，“一个道歉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那个谁……我，我向你道歉，不该那么说你，行了吧！”
说罢猛然拉上帘子，暗自盘算要女儿早点接她出院。这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见状，蒋奶奶歉意地对卫城说，“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本来卫城还能忍住，可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最后一根线遽然崩断了。
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道，“谢、谢谢您，我…不委屈。”
蒋明希递来纸巾，卫城低头接过，泪珠瞬间浸湿白色的纸面。
向峰行收起事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别扭地看着卫城道，“喂，害羞鬼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了，哭起来更……”
话到嘴边，他忽然看见卫城通红的眼尾，便改了说辞，“不好看了。”
卫城吸了吸鼻子，不停用纸擦眼泪，边擦边抽噎道，“对，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已经没事了，可是这些眼泪总是自己冒出来……”
蒋奶奶心疼道，“卫城哪里不好看，你瞧他的五官多么漂亮啊，怎么能说他不好看呢。”
“何况内在美才是永恒的，再美丽的皮囊也不过是过眼烟云。”
蒋明希颔首："奶奶说得对。"
向峰行真怀疑这对祖孙的审美，卫城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了，他们怎么看出他五官漂亮的？安慰人也要有个度。
唉。
少数服从多数，他现在还是闭嘴吧。
“那个，我，我想去一下厕所。”卫城声音沙哑道。
蒋明希道，“去吧，不着急。”
他明明清楚卫城来之前已经上了一回厕所，但他没有追问，只是让他不用在意时间，他们要走时会告诉他。
向峰行:“我正好也想去。”
“你确定要去？”
“怎么不……”向峰行被蒋明希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悻悻坐回：“好吧，现在确实还不想怎么，卫城你先去吧。”
卫城垂头应了声，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
洗手间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卫城发烫的脸颊。镜中人双眼红肿，狼狈不堪。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呢喃，“别人替你出头，你却在哭？有什么好哭的？卫城，你能不能勇敢一点吗？”
沉默许久。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卫城，你不能总是这么胆小。”
卫城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揉皱的纸巾抛入垃圾桶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能让他们久等，是时候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卫城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熙攘的人群，突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本能地想要避开视线，但转瞬之间，又想到什么。他紧抿双唇，步伐一转，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迈去。
“……夏瑶。”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陈夏瑶一见到卫城，便咬牙切齿地质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蒋明希？”
她在找我？
难道她跟踪了我？
思绪在脑海中迅速闪过，卫城低声说道，“夏瑶，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谈吧。”
陈夏瑶这才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冷静下来，点头道，“好，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她刻意强调了“好好”二字。
两人避开人群，走到医院最底层的楼梯间。途中，卫城给蒋明希和向峰行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会晚些回去。
陈夏瑶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眼神冰冷，“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刚才和你一起进医院的，是不是蒋明希。”
卫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问，“夏瑶，你来医院做什么？是生病了吗？”如果她依然执着于那件事，他得劝她放下。
“生什么病？我想来就来！”陈夏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我过来可不是让你审问我的。”
卫城默默叹了口气，“我们今天是来看蒋奶奶的。”
“我们？”陈夏瑶嘲讽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和蒋明希这么熟了？难不成从我家离开后，你就去蒋明希家讨饭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眼里满是不信。
然而，卫城的沉默让她脸色骤变，语调陡然尖锐起来，“你现在住在蒋明希家？！”
她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卫城被吓了一跳。他看着她近乎狰狞的表情，仿佛在她美丽的眉目间看到了姑姑的影子。
他轻声解释道，“只是暂住。”
但在陈夏瑶听来，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这个她一直瞧不上的“丑八怪”，居然和她的男神住在了一起，甚至关系还不错！
“……夏瑶，你能不能帮我把身份证和户口本带出来？”
陈夏瑶回过神来，语气冷淡，“我凭什么帮你？你得拿出点诚意来交换。”
“你想要什么？除了那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带我去见蒋明希的奶奶。”
陈夏瑶知道卫城是个认死理的人，否则也不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恢复了从容，“他奶奶生病了，我去关心一下老人总没问题吧？”
“如果你不带我去，就别指望我帮你。”
卫城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没有别的打算……？”
陈夏瑶气笑了。要不是找不到接近蒋明希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在这个胖子身上！但现在，她必须稳住他。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耐，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个要求，你答应不答应？”
“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自己去问我妈要身份证和户口本，她绝对不会给你。”
“夏瑶，你为什么非要我带你去？我可以把病房号告诉你，你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蠢货！我自己去的话，效果能一样吗？陈夏瑶在心里暗骂。她就是要借着卫城的关系，接近蒋明希一家。
"少废话！不带我去，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回证件！"
卫城正犹豫着，手机突然响了。
卫城拿出手机一看，是向峰行发来的微信语音通话。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卫城环顾四周，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在一楼最左边的楼梯间。”
向峰行敏锐地问道，“有人在你旁边？”
卫城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陈夏瑶，忐忑地回答，“我遇见我表姐了，她想来看看蒋奶奶。”
他记得向峰行似乎不太喜欢姑姑和夏瑶。
向峰行，“你确定要带她过来？”
卫城面露犹豫。听向峰行的语气，似乎不太乐意。要不还是算了吧，身份证的事情他自己再想办法。
就在他准备拒绝时，向峰行烦躁道，“带就带吧，但她看完就得立刻离开，一秒都不能多待。”
卫城有些羞愧地点头，“好的……”
陈夏瑶见他挂断电话，迫不及待地问，“是谁？蒋明希吗？”
“是向峰行，等会儿他要来。”
陈夏瑶失望地撇了撇嘴，“怎么是他啊？他要来这儿？不会是来接你的吧？”
卫城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陈夏瑶嫉妒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后都不回我家了？”
“嗯……”
“那你也不打算上学了？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现在你拍拍屁股就想走？想得美！你打算怎么还我家这些年的抚养费？”
卫城鼓起勇气直视她的双眼，“这笔钱我会努力还清。”
"就凭你？"
陈夏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