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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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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纸页上的字体歪歪扭扭,像是什么人手写的笔记,上面的墨迹被经年的放置弄得渐淡。

最重要的是,沈泠看不懂这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东熙的文字。

“阿泠,怎么了?”

迟锦闻见沈泠一直站在那里没说话,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上来,脑袋从沈泠的肩膀探过去:“欸,阿泠对苍澜古文字也有研究?”

沈泠惊愕地往后看去:“苍澜?”

“对啊。”

迟锦闻将沈泠手上的纸页拿过来,蹙眉盯着那上面的几个字:“少时我们去苍澜国赴荒栖宴时,不是在太学的藏书阁里去过么?我当时翻了里面的古籍,依稀认得一些。”

苍澜……

沈泠被迟锦闻这一提醒,倒是确实想起了些往事。

这方游戏世界,名唤荒栖大陆。

上面势力盘踞,分为三国五城二十四郡,其中三国势力最为强盛,南国东熙和北国冥落为千年古国,另一个苍澜国则是百年前新生的新国。

五城零碎分布在三国之间的空闲地界,自成一派,以城主为尊,类似小国。

而二十四郡则是分布在大陆西边广袤的草原和沙漠中,像是部落一般,每个郡都有一个小郡王,其中以乌兰郡王为尊,为二十四郡的首领。

除此之外,还有三大隐世家族。

机关术独步天下的冯家,精通医术的神医谷苏家,以及传言中能通神谕的巫族。这三个隐世家族常年避世,入口极为难寻,但历代少主在继任家主前都会入世历练数年,造福世间,为家族积攒威望功德。

为了维护大陆势力之间的平衡,数百年前苍澜建国时,各大势力达成协议,没过七年举办“荒栖宴”,遍邀大陆中最为有权有势的一批人来此一聚。

荒栖宴的地点在三个国家中来回轮换。

每至宴会时,两国的皇族世家、六城的城主氏族、还有二十四郡的首领乌兰郡王以及其他小郡的郡王们,不论手中有什么要事,都会放下来此赴宴。

上次荒栖宴还是在三年前,举办地在苍澜国。

沈泠和迟锦闻作为东熙前列世家的嫡子嫡女,自然也要随着两家的家主前往。

荒栖宴一旦开始,就要举行半月以上。除了第一日各大势力要坐在一起集会,所有人都要出席外,其余便都是苍澜国皇室和宸京世家的一系列宴会,尚可推辞。

沈泠当时辗转宴会之间,颇为倦怠,便称病待在驿馆不出,实则是偷偷易容跑了出去,还结交了几个颇为投缘的好友。

然后——

就碰到了被人从太学里丢出来的迟锦闻。

沈泠:……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迟锦闻这家伙闲不住,趁着在皇宫参加宫宴时四处乱跑,结果跑进太学的藏书阁里,不小心将烛台打翻,险些藏书阁里的古籍孤本全都烧了个干净。

若不是她向苍澜太子萧清辞求情,这人早完蛋了。

沈泠想起当年迟锦闻抱着她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迟锦闻却浑然不觉,还盯着那张纸页,辨认上面已经有些模糊的字迹。

“这个字是‘桃花’的意思。”

迟锦闻指上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字,随机又点了旁边的几个:“这个是‘青柳’,这个是‘浮生’。”

浮生?!

沈泠眼底的笑意忽地一顿,抬眸看向迟锦闻,模样认真:“浮生?”

“迟锦闻,你确定这两个字是‘浮生’?”

“对啊。”

迟锦闻指上最上方的两个字:“这个是‘浮’,这个是‘生’。”

迟锦闻将纸页放进沈泠的手心,有些疑惑:“不过苍澜这古文字,百年前就已经被现在的苍书取代了。”

“阿泠看这个干什么?”

沈泠没回他的话,有些愣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直回响着“浮生”二字,唤醒了她的一些回忆。

浮生……浮生……

虚浮三辰,忍痛余生,因而谓之浮生。

沈泠当初中毒被陌上所解,朦胧之际,曾听过“浮生”这两个字。

但不论她如何问陌上,陌上总是笑着用别的话搪塞过去,不肯告诉她此毒的来历。

按照陌上的样子,他定是识得此毒,却不知为何不愿意告诉她缘由。

现在陌上不见踪迹,洛洛也跟着他消失,沈泠本以为这浮生背后之人不会再出现,结果他竟然故技重施,再次对她下毒。

浮生、陌上、苍澜。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泠紧蹙着眉:“我去翻翻有没有关于苍澜古文的书。”

沈泠抬步欲走,忽地眼前一黑,脑海中传来细细麻麻的刺痛,险些摔倒在地。

迟锦闻伸手将她接住。打横抱起,走到旁边供她休憩的小榻前。

迟锦闻将沈泠放到小榻上,修长的指节抚上她眼下的青黑,温和浅笑:“瞧瞧,这是多久没休息了。你先睡会儿,等你醒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沈泠还想挣扎:“不……”

没人比她更了解浮生的毒性,自然也该她亲自去寻。

倏地,她的睡穴被人点了两下。

不过眨眼功夫,沈泠便昏然倒在小榻上,蹙眉睡了过去。

迟锦闻看着熟睡的沈泠,半蹲在她身前,伸手抚平她紧蹙的眉心。

“阿泠……”

迟锦闻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姑娘,克制着俯身上前,轻吻上她的额头:“何苦如此逼自己呢。”

“我说过的,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可你还是不愿意将事情托付给我,所有事都压在自己的身上。”

“阿泠。”

“你叫我该如何是好。”

分明这些事情,沈泠只需要告诉他一下,他便能吩咐锦茶轩去查的。

迟锦闻的锦茶轩这些年生意蒸蒸日上,开遍了整个东熙,成了全东熙最为完备的消息网之一。

沈泠这段日子除了在藏书阁自己查阅古籍,还传书给沈清臣,动用了扶月楼的消息网,甚至还去问了王秋朝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毒药。

独独没来找他。

不管是累的还是痛的,她都不愿意告诉他。

迟锦闻本以为,沈清臣几人离了东熙,沈泠若是有事需要帮助,第一时间便会来寻他的。

结果不管是白尧礼的事还是这浮生的事,沈泠都对他只字不提。

分明他们相识数年,分明他们曾经一起联手对抗季珩,出生入死过这么多次……

可她还是不信任他。

迟锦闻挪开唇,与沈泠额头相抵。

“阿泠。”

迟锦闻伸手抚上她的侧脸,轻声喃喃:“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肯让我离你离得近一些。”

“为什么不愿意来找我呢?”

“为什么你的眼里一直没有我呢?”

“你的眼里看得见沈清臣,看得见王秋朝,看得见那么多人……分明我就站在你身后,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回过头看我一眼?”

……

趁着沈泠睡着,迟锦闻在她的耳畔说了许多话。

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阴暗和侵占破出牢笼,将迟锦闻整个人填得满满当当,明朗的凤眸染上不易察觉的薄红。

明知道沈泠不会回答,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迟锦闻却还是执拗地一遍一遍问她,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在拼命追着求一个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迟锦闻轻叹一声,缓缓起身。

他将一旁的薄毯扯过来,轻柔地盖在沈泠的身上,随即转身走向那摆着一摞摞古籍的案几。

罢了。

总归他迟锦闻这辈子都是栽在她沈泠身上了。

她不愿意告诉他,那他便暗中查。

总归这些事情,他也不止做过一次了。

她想要的,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会为她取来。

她想查的,他便是倾尽整个锦茶轩,也要给她查出来。

“阿泠,你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我的心思呢?”

迟锦闻坐在案几前,手上翻动着古籍,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小榻上睡着的沈泠。

沈泠睡着时,没有平日里瞧着的那副清冷模样,反而是五官舒展开来,蜷着身子缩成一团,脸上的软肉压在薄被上,瞧着可爱得紧。

迟锦闻的喉结滚了滚。

怎么办,又想亲了。

-

东熙北部,云青州,神风寨。

方才还在庆祝得了压寨夫人的山寨,仅过了半个时辰,便被一众黑衣人斩杀了大半。

黑衣人中,领头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岁的少年。

少年用金冠束着马尾,脸上覆着半张面具,露出下半张脸。

他的唇角长久地噙着一抹笑意,几滴鲜血落在他冷白的下颚上,瞧着极为妖异邪气。

“少侠饶命!!”

穿着大红婚服的土匪头子接连后退,看着面前拿着长刀的黑衣少年,惊恐得浑身发颤:“求你……求你饶我一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啧。”

少年踏着尸体走上前,将长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一蓝一黑的妖异瞳眸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有没有说过……”

“我最讨厌话多的人。”

王秋朝脸上的笑意倏地扩大,手腕用力,将面前人的脑袋直接砍了下来。

圆溜溜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停着望向远处的群山,瞪大的眼睛还带着极致的惊恐。

“真是不经打。”

面前的尸身“砰”地一声倒地,王秋朝半蹲着,将沾血的刀背放在尸身的衣服上擦净:“阿砚,这边的人都被我砍完了,还有一拨刚刚从后山跑出去了。”

季砚带着官兵赶来收拾残局,对着王秋朝颔首:

“我带人去追,你先去里面寻清臣。”

“行,我先去看看咱们倾国倾城的‘沈大美人’。”

王秋朝笑着将刀插回刀鞘里,抬步踏上石阶,朝着神风寨主的房间走去。

“沈大美人~”

王秋朝推开门,就瞧见沈清臣已经不知从哪里又找了身男装换上,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地饮茶,一如既往的公子清姿。

“啊……怎么换得这么快。”

王秋朝看着旁边被沈清臣撕成碎片的红嫁衣,颇为惋惜道:“本来还想记住你穿女装的模样,到时候回去说给小师姐听的。真是可惜。”

北方匪寨众多,但耐不住季砚几人太过变态。

一个多智近妖,一个杀人于无形,还有一个心思深沉、运筹帷幄,短短几月就将匪寨剿灭了个干净。

这神风寨是最后一个了。

据说神风寨主好女色,王秋朝和季砚一合计,便叫沈清臣扮女装潜入里面,趁着大婚之日开后门将王秋朝等人放进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天知道沈清臣扮女装那几天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光是回想就一阵恶寒,全然懒得回王秋朝的话,只冷冷说了句:“事情都解决了?阿砚呢?”

“当然都解决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王秋朝坐在桌前,十分不经意地偏了偏头,向沈清臣露出束发的金冠:“阿砚带着人去追逃走的山匪了,叫我先来寻你。”

“嗯。”

沈清臣没再说话了。

王秋朝像是抽了风,在沈清臣眼前摇头晃脑,金冠映着阳光,险些晃瞎沈清臣的眼睛。

沈清臣:……

“王秋朝,你是不是傻了?”

王秋朝一本正经地装耳聋:“什么?你看见小师姐送我的金冠了?”

他兴致勃勃地取下束发的金冠,放在桌上给沈清臣看:“清臣你看,这可是我先前在王家的时候最常戴的那个!小师姐不知从哪里寻来了,真是叫我……”

王秋朝将金冠拿在手上把玩,说话时神采飞扬,喋喋不休了老半天,丝毫没发现沈清臣的表情越来越臭。

“清臣,秋朝,我们不日便能启程回京了。”

季砚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沈清臣幽幽地看过去,面色黑沉,给季砚吓了一跳:“呃……我说错什么了?”

沈清臣收回视线,放在桌下的腿猛地踢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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