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尔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是个善良有原则的人”“我相信他”，西里斯大步往城堡里走去，不停回想起伊瑞的话，雷古勒斯急速调转方向冲向伊瑞的神情清晰地印在他脑中。

暴戾的情绪像蚂蚁密密麻麻地占据着心脏，快把他所有的理智都啃食殆尽。

雷古勒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就算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早已形同陌路，他也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他隐藏的情意。

那不比他晚，在黑暗的角落里疯长的情意。

每次伊瑞奔向自己，西里斯都能从雷古勒斯看似平静的眼里发现妒意与渴望。

长期处于黑暗的人，怎么会不向往光明？

这是决裂的兄弟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伊瑞对雷古勒斯并无友谊之外的情感，可他还是嫉妒得发疯。

他讨厌她每次看到雷古勒斯时那露出的灿烂笑容，也厌恶她对雷古勒斯那毫无缘由的信任，更憎恨她会毫无芥蒂地接受雷古勒斯的亲近与拥抱。

这不应该，西里斯很明白。

伊瑞和他相处了快要五年，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侵入她的生活，一点点编织一张大网，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把她困在其中，连詹姆斯都毫无察觉。

可这不够。就算伊瑞已经属于他还是不够。他知道自己本性恶劣，他希望她眼中只有自己的存在，不想看到她的情绪为其他任何人有一丝波动。

人类是最具有趋光性的生命体。向往美好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仅仅是雷古勒斯，还有罗齐尔，还有莱姆斯，还有加西亚，还有康纳尔……

伊瑞和詹姆斯一样，是行走的光源，相比起来，她更为温和无害，可又拥有罂粟般的吸引力。

她那么好，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低落，投来贴心地关怀；能记住每一个人的生日，准时送上祝福与精心准备的礼物；能一直收藏好收到的每一件东西，不论那是否贵重；能把你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记在心中，在你自己都忘记时拿出让人倍感惊喜。

她像初春的暖阳，驱散寒意，带来光明，就算靠近也不会被灼伤。

……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热闹非凡，老对头斯莱特林再次成为手下败将，所有人都在狂欢。

踏进这个暖色调的圆形房间后，西里斯压下了眼中的情绪，在詹姆斯的招呼下，扯出微笑。

伊瑞一进来就被同年级的学生们拉走，有人给她手里塞进黄油啤酒，大家的笑声中，她暂时放下烦闷的情绪，配合着玩笑跳舞。她永远不用担心落单，愿意张开双手接纳她的人比比皆是。

“林奇鼻子都气歪了！”五年级的托马斯·汤普森大笑着说，“虽然知道布莱克和伊瑞关系好，可他愿意回头确实还是令人吃惊。”他凑过来，“西里斯，你们兄弟俩一起为格兰芬多的胜利做出了大贡献啊。”

令人厌烦。

西里斯眼中闪过不耐。

“西里斯。”伊瑞凑过来，小心翼翼开口，“我们能谈——”

“伊瑞，快来喝一杯！”托马斯已经拉过她，“最后那一下，我和兰斯简直被你的胆大吓蒙了，你可真是勇敢！敬最伟大的找球手！”

“你太夸张了，托马斯。”伊瑞微笑着说。

“不不，我不跳，你到塞穆尔他们那边去，兰斯和他都还想跳舞。”

她拒绝了托马斯一起的邀请，重新回到西里斯旁边。

“来，拿上火焰威士忌！”詹姆斯把酒塞到西里斯怀里，“朋友们，举杯庆祝！”

伊瑞安静地等在一边，男生们开始互相夸口，要比试酒量。

西里斯大笑着应和，在一众叫好声中面不改色地喝完一瓶。

他酒量很好，没人能把他灌醉。

伊瑞咬咬唇，在安迪开始往嘴里倒酒时，轻轻扯动西里斯的衣服，“我们聊聊好吗？”

“伊瑞，你可不能把他带走，西里斯的酒量，你不如担心我们！”亚当敲着瓶子说，显然已经有些醉意。

“你愿意吗？”伊瑞问道。

西里斯的视线根本没有看向她，好像没听到她讲话。“你在耍赖，安迪，必须一滴也不能剩！”

伊瑞垂下眼，默默站在旁边。莉莉把她拉走了，两人在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伊瑞转身跑进女生宿舍，没再出现。

第二天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平时一看到伊瑞就会抱住她不放的西里斯没有任何动静。

尽管已经处理过，伊瑞的眼睛仍然有些肿，垂下的眼角和泛红的皮肤无不说明她哭过。

梅格和爱米琳没有对西里斯露出好脸色。讲义气的好姐妹甚至连男朋友都抛开，整天陪着她一起。

小道消息在霍格沃茨传得很快，不过几天，那些女孩就像闻到味的蜜蜂，一个个黏上来。

一个女孩拦住西里斯，红着脸把一封告白信塞给他后跑掉，他手指夹着信封，随意地转动，好像拿的不是别人珍贵的心意，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草叶。

又有人挡在他面前。

是薇薇安·布朗，伊瑞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之所以是曾经，因为她自己主动退出了她们的友情小圈子。

“你也要表白？”西里斯问。

“不。”薇薇安紧抿着唇，“你和伊瑞分手了吗？”

“这关你什么事？”西里斯不耐地说。

他眼神漠然，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友好态度，甚至带着浓浓的厌烦。薇薇安还是硬着头皮直视他。

“如果你们没分手，你这样收下情书，对她一点也不公平！”薇薇安很愤怒。

西里斯嗤笑一声，眼里满是恶意：“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喜欢我的布朗小姐。”

薇薇安脸色一变，瞬间失去血色，“没错，我因为喜欢你放弃了她，”薇薇安艰难地说，“可她仍然理解了我，原谅了我。她仍然是我的朋友。你在辜负她，她那么好！”

“你在仗着她的爱伤害她，你会后悔的。”

分手？

西里斯心想，他绝对不会分手的，已经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珍宝，当然会紧紧抓住不放。

可他确实后悔了。

“我喜欢你，西里斯，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克拉拉·卡拉克森红着脸说，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眼里也泛着水光。

一个美丽、惹人怜爱的漂亮女孩。

但西里斯的眼睛没有落在她身上，伊瑞和梅格正抱着书站在旁边，她们刚下占卜课，脸上还带着笑，没想到会撞上这样的场面。

“我会好好看的。”凭什么她就能这么开心，留他一个人受尽煎熬？

不出意料，伊瑞的笑容隐去，眉眼都垂落下去，梅格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伊瑞离开。

他看到了她眼中划过的水光。无尽的悔意像丝线缠绕在他心中。

他后悔了。

西里斯整天拿着那张活点地图，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里寻找伊瑞的名字：伊瑞和爱米琳、塞穆尔与兰斯在图书馆；伊瑞在变形课教室，旁边是梅格和爱米琳；伊瑞在魔药课教室，雷古勒斯就在她旁边……

现在应该是魔咒课结束了，她与梅格和爱米琳一起前往图书馆，她独自停留在原地，罗齐尔来了，卡罗的妹妹也来了。

三个黑点重合在一起，停留了很久，直到卡罗离开，罗齐尔还是没有动，不，他们一起移动了，他们在做什么？

罗齐尔和雷古勒斯那个软弱的傻蛋不一样，他比雷古勒斯心狠多了，整天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实际是个阴暗的毒蛇。他送她回塔楼？为什么？

西里斯坐不住了。

他合上地图，冲出寝室。

从外面跑进来的伊瑞和他狠狠撞到一起，他反应极快，免于她跌到地上，可她的课本还是全部散落在地，上面全都沾着污渍。

她的长袍一块深一块浅，一大股墨水的味道，西里斯皱起眉：“有人欺负你？”

“没有！”她的鼻子与他胸前的红宝石纽扣磕到，红得厉害。

“是谁？卡罗？还是罗齐尔？”

“我说了，没有谁！”伊瑞深吸一口气，“放开，我要去换衣服。”

他仍然不愿松手，伊瑞加重了语气，“我的衣服全是墨水味，我要换衣服。别挡路！”

西里斯松了劲，她甩开他钻进肖像洞口。

伊瑞不愿意理他了。

西里斯仍然整天盯着活点地图，经常出现在她教室外，在礼堂和公共休息室里又开始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这样灼热的视线她不会不知道。

但她的眼神完全没有分来一点。

詹姆斯整天因为他们两个唉声叹气，抱着莉莉诉苦，还拉上莱姆斯和彼得一起商量怎么让他们和好。

西里斯安静地坐在旁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和好，但在伊瑞面前又无法开口，他不敢和她说话，只能整天围着她打转，希望她能和以前一样，递来一个台阶。

“他肯定是后悔了，他后悔得不行。那天查理·德里克拦住伊瑞表白的时候，他那个表情简直想把德里克杀了，分成好几十块扔到不同地方。”詹姆斯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可全都传进西里斯耳朵里。

“活该！”莉莉转头瞪他一眼，“伊瑞伤心极了，她哭了那么多次，提起他就红了眼睛，他实在太过分了！作为朋友，如果他不和她郑重地道歉，我不会帮忙的！”

她很不满，“你是哥哥，可你都没有安慰她！”

“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再说了梅格和爱米琳陪着她呢，”詹姆斯有些气弱，“大脚板身边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就是詹姆斯，就算他知道自己悄悄觊觎他妹妹这么久，可还是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送上祝福，也还会在他们吵架后站在西里斯身边，让他不觉得孤立无援。

伊瑞整天为了O.W.L.s忙碌，好像没有他也过得很好，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似乎连道歉都不想听了，每次见到他都毫不关心地转过头去。

詹姆斯陪他散心时，他们撞见了斯莱特林那群人欺负麻瓜出身的学生。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西里斯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管不顾地朝对面扔出各种咒语。

去到校医院后，庞弗雷女士剪开了他的衣服，上面血迹斑斑。他的伤很严重，最深的那道皮肉几乎已经翻开。清理过上面的黑魔法后，庞弗雷女士把魔药交给莱姆斯，自己去拿其他药剂。

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西里斯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几秒后，大门打开了，伊瑞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朝他们走来。

他期待地望着她，可她没有理睬他的眼神，而是看着詹姆斯的伤。

于是，挡住莱姆斯的手，他撕开了伤口。

她还是无动于衷。简单叮嘱詹姆斯两句，就转身离开。

“布莱克！你怎么把伤口又崩开了！”拿住配好的药剂出来的庞弗雷女士训斥道，“你明天早上不能出院，再观察一天！”

晚上，校医院只剩下他们两个，詹姆斯轻松地插科打诨，丝毫不提刚刚伊瑞过来的事情。

西里斯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思绪早就飘到了格兰芬多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