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的鱼:元帝自然是可称时运不济,亦有优柔寡断的性格左右了□□面,到他儿子成帝这时候,很多人觉得就是破罐破摔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成帝刘骜出身尊贵,母亲是元帝的王皇后。出生时,父亲元帝已是太子,刘骜在太子宫中的甲观画堂诞生,宣帝爷爷非常宠爱,称其为太孙,奠定其日后继位正统的基础。
刘骜自幼是一个知识广博,性格谨慎的人。元帝曾急召他觐见,他甚至不敢占用天子专用的驰道,因而迟到。元帝问其缘故,知晓了前因后果,龙颜大悦,允许刘骜使用驰道。
【昆明池的鱼:刘骜的出生地甲观画堂是一个还蛮有意思的地点,《汉书》中反复注解,这是太子宫中一个非常尊贵的宫观,画堂的意思也是指屋室内壁绘满了彩绘,金碧辉煌的感觉。
因而作为一个重要的孩子,甚至能在宣帝人生最后三年获得了极致的宠爱,这是他日后成为太子的重要筹码。】
【上林苑的骆驼:所以不敢“绝驰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刘骜生性谨慎吧,是个比较害怕逾矩的人。这样的人喜欢喝酒,喜欢宴乐,倒也不难理解,总是需要有能排解的方向。】
竟宁元年,元帝薨,成帝继位,各种气候异象频频出现。
竟宁二年,罢除了雍县的五畤,成帝开始在长安南郊行郊祀。不久,又开始在北郊祭祀后土。
【昆明池的鱼:刚好最近在读台大甘怀真老师的一些论文,恰好对郊祀礼的问题提到了很多,我们知道在都城南郊进行对天地的祭祀礼仪,持续到明清紫禁城这个阶段,始终延续。
那么从前在地方进行祭祀,和帝王将祭祀场所固定在都城郊外,究竟有什么意义上的不同。
我觉得甘老师的论文里面有一个表达非常有意思,不吝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这种公私宗教的区别也发生在皇帝身上。郊祀礼对于皇帝而言具有公的意义,是其天子职能的执行与展示,而天子职能是皇帝制度的正当性依据。但这种祭祀没有私的功能,不能为皇帝个人祈福或除灾。所以皇帝执行郊祀礼的意愿不高。记录显示,整个唐代,皇帝亲郊的比例甚低。皇帝也在宫中不断举行佛、道教的仪式。”】
【武库执吾人:其实从地方进行的包括雍五畤、泰畤,转移到以都城为中心的郊外祭祀,主要是确认了天子为中心的地位,这种祭祀是代表人民向天祈福,而非帝王个人的私人愿望,也就不是佛教、道教这一类的私密化的宗教,所以历来这种中央儒教祭祀并不能够阻挡民间淫祀的发展,甚至在某些极端时刻愈演愈烈成为国教,但总体上,儒教是起到压抑个性的作用的,无论是针对民众的私欲还是普世的教育理念和对社会的看法。
很好玩儿,甘老师把儒教的特点点明,并不是卑微祈求改变个人的命运,而更像是天子与天神一起吃吃喝喝,聊聊诉求,并不沾染那些颇有隐私性的秘仪,需要通过各种复杂仪式达成。
儒教显得很简单,大道至简。当然,某种意义上也就没有太在意个体命运。】
这一年,汉成帝罢除了宫中奇技淫巧的官员,减少了出行马车的用马数量。
【昆明池的鱼:穷,穷,穷,完全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竟宁三年,秋天,有一个叫陈持弓的女子听闻洪水将至,先入都城横城门,没有任何符籍又闯入尚方门旁侧的小门,直达未央宫。
成帝下诏,认为郡国遭受水灾,死伤惨重,乃至这次京中无故妄言有洪水将至,引发吏民惊恐,根本原因是地方上吏政严苛,多有失职,故而派遣官员下各地巡视。
冬天,发生日蚀。未央宫发生地震。
【昆明池的鱼:依然是非常不太平的一年,陈持弓这个故事已经显示出都城管理的纰漏,整个帝国的行政体系已经出现了裂缝,所谓的中央集权,已经出现难以弥合的问题。
当然班固在五行志中又把这个故事传奇化,和谶纬关联在一起,认为陈持弓这样一个女童的出现其实是天意的一种暗示,与国运息息相关。
也就是,为王莽篡汉埋下了伏笔。
要知道王氏外戚中,彼时王凤刚刚上任大司马掌权不久。】
竟宁四年,成帝废除中书宦官制度,首次设置五位尚书员,分管不同的行政业务。
这一年,依然是在治理各地的河决问题。天象诸多异处。
【飞廉馆的小僮:成帝对“秘书处”改制这件事,应当来说是他任下的一项重要政绩,对宦官普罗大众其实一直有种误区,只是侍奉在皇宫内廷的仆人。
其实在整个封建王朝历代的宫闱当中,宦官中存在大量具有一定知识水平的人物,那么尤其是在西汉这个时间,拔擢官员的途径相对来说不够系统和适当。
郡国推举的这种方式,很难说一定会挑选到皇帝心仪的这些能很好差遣的议政之人。
那么就诞生了这么一群皇帝身边的近侍组成的势力集团,中书这个概念最早其实是概括这些宦官组织的,顾名思义,就是皇帝身边的中朝近处的人,日常负责一些刀笔工作,替皇帝复写政令诏书,都是有的。
而成帝开始设置尚书员代替中书宦官,其实是官制上的一种进步。权责的分工更加清晰。而且这个时候是用士人阶层取代了宦官这样一个容易篡权的群体,执行中朝相关的事务。
只是在这个关节上,不幸被外戚势力掌握和利用了。】
【昆明池的鱼:小僮总结的不错。其实总是这样几股势力吧,皇权的周围伴随着:宦官、士人、外戚。
宦官以卑微下位的情绪价值获得一定的地位,士人因儒学作为国教的地位并加以掌握而获得共治天下的权力。
外戚则是因从龙之功,获得相对较大的权势,因为这种对帝王的帮扶在西汉这个阶段大多时候是定鼎作用的,数的出来的就有吕氏、卫氏、霍氏、许氏、史氏、王氏等等。
但在其他的朝代,有时是士人阶层有绝对的话语权,比如典型的宋朝的士大夫阶层,常常都能把天子家事搅个天翻地覆,到明代又有宦官集团几乎与士人阶层有时平起平坐,导致明代中后期帝王对这两部分势力都没什么信任。
当然大家也就发现,在这些势力集团中几乎不可能存在武官集团,这是被历代严重打压的一个群体,但作为旁观者来看,这些其他并不手握重器的权力阶层,一样具有倾覆王朝的力量。
所以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永远是孤独的,因为不存在真正能与他成为统一战线的人,永远是伺机而动,适时而变。】
【气运之子邦:这一点的总结,朕觉得倒是很妙,不知你们现在这个时期,又是如何实现平稳统治的呢?】
【昆明池的鱼:“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气运之子邦:WOW,很有意思的一句话。】
河平元年,成帝下了个罪己之诏,希望百官可以陈述自己在上执政的种种过失。
河平二年,沛郡冶铁发生爆炸的事故。
河平四年,山阳火出现于石头中。、
【昆明池的鱼:这几件事情的记载,尽管在史官的笔触里面是往谶纬暗示国运那个方向写作的。但是其实都是科技史方面的一些问题,只是在当时人的认知当中对这些现象不熟悉,从而感到困惑,以至于往一些玄学方面去联想。
沛郡这个事件在汉书中记载为“冶铁飞”,其实就是冶铁时容器内部压力过大,从而导致的爆炸,铁水飞溅。
而火出石中,也是非常好理解的一种现象,可能就是地层中煤层暴露,氧化后发生自燃。】
【上林苑的骆驼:而因为平民没有这些知识,便成为精英阶层控制社会观念的托辞和导火索,从而将这些事件与异端联系在一起,为国运衰微造势。
感觉任何年代,总有要做傻子的人,否则精英何以成为精英。】
阳朔三年,申屠圣等百十人杀了长官,盗取兵械,自称为“将军”,势力经过近九个郡县。最终被捕。
秋天,大司马大将军王凤死。
【昆明池的鱼:西汉末年的乱世似乎可说由陈持弓和申屠坚而起,展现了政治统治集权能力的衰微,很多节点上已经不受中央控制。
申屠圣是第一个起事的人,却也不是最后一个。
但是汉书原文写到这里,我们仍然没有看出是由于成帝自己的任何政令失误而导致社会局面崩坏。他和庸君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
历史发生到这个阶段出现的问题,已经不容一个人或者一个系统能去左右,所以我个人其实是比较敦信历史循环论的。当然在史观这个问题上,众说纷纭,有时候更是由于自己要议论的问题,而可以产生不同层次的史观,这一点我们就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