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一脚踹开教学楼后门的铁栅栏，嘴里叼着的叶子随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上下晃动。

"妈的，又是这群废物。"

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五六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围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即使隔这么远也能一眼认出来。

韩砚川，那个转学来不到两个月就抢走他年级第一的混蛋。

季阳眯起眼睛。

韩砚川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轻声细语，每次考试都稳坐榜首。

老师们夸他品学兼优，女生们说他温润如玉，但在季阳眼里，这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学霸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张昊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正用食指戳着韩砚川的胸口。

季阳本想转身就走。韩砚川被勒索关他屁事？最好让张昊那帮人教训教训这个装货。

但当他看到张昊一把抢过韩砚川手里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时，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

"操！"季阳吐掉嘴里的叶子，大步朝小树林走去。

韩砚川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书本，眼镜片上反射着午后刺眼的阳光。

张昊一脚踩在他正要捡起的笔记本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听说你家里挺有钱啊，连三百块都拿不出来？"张昊俯下身，一把揪住韩砚川的衣领。

韩砚川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给你们钱。"

"哟，还挺硬气？"张昊举起拳头，"看来大学霸需要上一堂……"

拳头没能落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截住了张昊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

"谁他妈"张昊转头，脸色瞬间变了，"季、季阳？"

季阳甩开张昊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昊，你长本事了啊？勒索到我们班头上了？"

张昊后退半步，强装镇定："季阳，这事跟你没关系。韩砚川又不是你朋友。"

"谁说他是我朋友了？"季阳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书本和韩砚川微微发红的指关节，"但这他妈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在这撒野。"

张昊脸色变了变，他身后的跟班们开始不安地交换眼神。谁都知道季阳打架是实打实的全校第一。

"季阳，你别多管闲事，"张昊硬着头皮说，"这小子欠我们钱。"

"放你妈的屁，"季阳打断他，"韩砚川会欠你们钱？他钱包里的现金都比你全家存款多。"

韩砚川闻言抬头看了季阳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张昊被当众羞辱，脸上挂不住，突然挥拳朝季阳面门袭来。季阳早有准备，侧身躲过，反手一记勾拳重重砸在张昊腹部，接着一个肘击打在他背上，直接把一米八的张昊打得跪倒在地。

"还有谁想试试？"季阳环视剩下的人，眼神凶狠。

跟班们连忙扶起呻吟的张昊，灰溜溜地逃走了。季阳对着他们的背影轻嗤一声，这才转身看向还蹲在地上的韩砚川。

"你傻啊？被勒索不知道告诉老师？"季阳没好气地说。

韩砚川慢条斯理地捡起最后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仰头看向季阳"告诉你不是更有效吗？"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韩砚川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镜有点歪，额前的碎发因为刚才的推搡而凌乱，却莫名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季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少自作多情了，"季阳粗声粗气地说，"我只是看不惯张昊那傻逼。"

韩砚川站起身，抬头看他。

他微微一笑"无论如何，谢谢你。"

季阳被这个笑容晃了眼，随即更加烦躁："笑屁啊！以后离那些人远点！"说完转身就走，只是脚步仓皇得像在逃跑。

第二天早自习，季阳正趴在桌上补觉，突然感觉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他抬头一看，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坐这儿干嘛？"季阳瞪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邻座的韩砚川，"你座位不是在前面吗？"

韩砚川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便当盒放在季阳桌上："给你的谢礼。"

便当盒里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寿司，造型精美得像艺术品。

季阳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但他还是板着脸"谁要你的东西？拿走！"

"我早上四点起来做的，"韩砚川轻声说，"食材都是昨晚特意去买的。"

季阳的手顿了一下。四点？这书呆子为了做便当起这么早？

"烦死了。"季阳最终还是抓了一块塞进嘴里，随即瞪大了眼睛。

这他妈也太好吃了！

韩砚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从那天起，韩砚川就像被按了什么开关，突然成了季阳的小尾巴。食堂里，他总是恰好排在季阳后面，体育课上，他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季阳周围，就连放学后，他也会顺路和季阳一起走到公交站再坐自家车。

一周后的周五，季阳终于忍无可忍。他在学校后巷猛地转身，把跟在后面的韩砚川堵在墙边。

"你他妈到底想干嘛？"季阳咬牙切齿，"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揍你？"

韩砚川被钉在墙上，却没有丝毫惧意。

他微微抬头看着季阳，眼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某种无辜的小动物。阳光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

"我只是想谢谢你，"韩砚川的声音很轻，"那天你救了我。"

季阳的怒气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他松开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了行了，谢过了，便当也吃了，你可以滚了。"

韩砚川却站着不动"张昊他们还在找我。"

"所以呢？"

"所以"韩砚川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能不能再保护我一段时间？"

季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当我是什么？保镖吗？"

韩砚川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季阳突然发现韩砚川的眼角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平时被眼镜挡着看不清楚，现在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草，"季阳别开视线，一把抓过韩砚川的手腕，"跟紧点，别丢了。要是再被张昊那帮人堵住，我可不管了。"

韩砚川的手腕很细，皮肤冰凉，在季阳温热的手掌中像一块温润的玉。他任由季阳拉着往前走，嘴角悄悄上扬。

"季阳。"

"干嘛？"

"你手心出汗了。"

"闭嘴！那是你的汗！"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季阳没有松开手，韩砚川也没有挣开。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惊起一群飞鸟，掠过橘红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