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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玉碎无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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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识青把这些事情一一同祁悯说明。通过这两天利用早教片和季识青这个相当耐心负责的好老师,祁悯恶补的现代知识已经足够支撑他大致理解季识青说的话,只是偶尔才会略有偏差。

“审讯……”祁悯欲言又止。

季识青猜到了祁悯的想法,顿觉好笑:“现在可不兴刑讯逼供和连坐法,而且在未能查明真相的时候,不能将人拘留过久,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后,认为需要逮捕的,应该在3日内提请检察院审查批准,特殊情况可以酌情延长,那也只不过是最长七日,这七日里分秒必争,来进行进一步调查取证的案件。”

“异常事态调查组权限很高,往往进行特殊任务,那也不能将人拘留超过三十天,否则就属于是限制公民人身自由,是影响很恶劣的事情。”

祁悯有些意外,埋头静静地消化着这个新知识。

敲门声响起。

“可以让人进来吗?”季识青问道。

祁悯靠在床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这才点了点头。

来人是一个看模样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头发有些灰白,举止相当端正,穿着版型合身衬衫外加深色针织马甲,鼻梁上架着单片眼镜,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两物。

“小少爷。”那人微微倾身行了一礼,又转向祁悯,“您就是小少爷所提及的祁先生吧。”

“嗯,正是。”季识青点头示意道。

季叔开口的时候,祁悯才注意到这人的声线已经有些苍老,实际年龄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年轻。

“有人往家里送了这物。”季叔把盒子和档案袋递给季识青,“大少看了一眼,说是您要的东西,我便将它和这档案袋一起给您送过来。”

“辛苦了季叔。”

中年人又叮嘱了几句,不外乎是好好吃饭,谨防着凉,注意身体之类。

季识青也都一一应了,季叔才安心离开。

“ 季叔是旁支的人,十余岁的时候被我祖父过继来,早些年一直跟着祖父,自从祖父去世就一直照顾我和我哥。”季识青解释道,“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已经有六十四岁了。”

“这个应该是你的所有身份证明。”季识青先拆开档案袋,把里面装着的东西倒出来。

“多谢。”

“谢我哥吧,是他找人办理的。”季识青也不居功,实言道。

祁悯简单看了一眼,便将几张卡片和材料珍而重之地收好。

“怎么不多看看?”

祁悯笑笑,手指虚点了一下那木盒,“想看这个。”

乌木盒身看起来光洁如新,上裹满细密牛毛纹,铜包角螭龙锁眼藏于缠枝莲纹间,需将六棱钥匙旋入方能开启。

这点季识青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梁家会使用更加现代化一些的方式来保存,即使不是虹膜锁也该是指纹锁或密码锁,结果居然是用这么古朴的方式来开启,至于钥匙……

季识青把朝下倒了倒,果然从夹缝中掉出来一个钥匙,“铛”一声,摔到地上。

这倒是他一向爱随处丢东西的大哥的风格。

想必梁家人送过来木盒时,钥匙一定是单独装起来的。他大哥因为不知道这木盒是交给谁的何物,便用钥匙打开盒子,确认了是季识青的东西后,就随手把钥匙扔进了准备给季识青的档案袋中。

季识青捡起钥匙,轻轻一旋便响起“啪嗒”一声。

指尖按压“天三生木”处暗榫弹开,露出双层夹格,上层衬金丝软缎,下层檀板刻榫卯图,轻推卯眼可启暗屉。

季识青从里面取出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的薄薄书册,直接递给祁悯。

“这是……老师的笔迹。”只翻开一页看了眼,祁悯便认了出来。

第一页上只是书了姓名,祁悯继续向后翻动。

该册子左侧题了密密麻麻的字,右侧画了画像,虽笔触简单,却极富神韵。

“这是韩师兄,性格稳重,是显贵子弟却衣冠素简,行止也如渊渟岳峙,小时候大家都很怕他,玩闹也都避着他,只有起了争执才会闹到他面前让他评个是非,师兄每发一言,必三忖而后出,故而片语可定纷争。”祁悯看着画像回忆道,“我只知他后来尚了公主,椋城之战前便同公主一起避难出城,师兄如何了?”

“应该是做了书塾先生。”季识青因为写过祁悯相关论文的缘故,对他身边人多少也有些了解。“后世有评谈提到过他,由此还产生了一个典故。”

“是何典故?”

“暮年授徒,不执戒尺,惟置未燃烛台于案。学生妄语则添灯油一寸,缄默深思则剪灯花一朵。”

听到这里,祁悯眉头舒展开,笑道:“是师兄的风格。”

“到了雪夜,烛泪凝红,灯花积白,满室弟子肃然如老松。评谈提起他说,韩修平以默化喧,以静制动,诚所谓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者也。”

祁悯:“小时候师兄便常如此,那时只觉师兄严苛,长大了些才发觉他是极好的人。”

他的目光终于舍得从画像上移开,看起了梁有鹤题的字。

“目如深潭,波澜不惊,纵有雷霆乍起,亦不过睫羽微颤尔。衣冠皆简,夏葛冬裘皆十年不易,然浣洗如新,褶痕如刃。”

祁悯盯着这行字沉吟半晌,“老师似乎是有所不知,师兄虽不喜豪奢,但也不至于十年不易衣冠,或许老师认为师兄衣服浣洗如新的缘故只是因为师兄素日的衣物颜色样式都差不太多而已。”

这点小差错如今只显得十分有趣。

祁悯每翻开一页,便或雀跃或遗憾地同季识青讲起这些人的往事。

其中有的人踏过了历史的长河,直到今日名号也响彻四方,有的已经湮灭于时代的洪流之中,后世已经没有了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乐增。”祁悯面上有追忆之色,“乐增素来是极乐观豁达的,同窗出游时,忽逢大雨倾盆,正极叹极惋之时,闻他大笑,称此乃天公同乐。”

“后世传下来他的一首诗。”

季识青拿了纸笔写下来——

“生年不满百,怎怀百岁忧?不若春风酿,醉卧山林丛。”

祁悯笑出声。

“他竟是如此写,好似他本身便是个酒痴一般,但乐增其实是个一口倒的家伙,向来是要以茶代酒的,偏偏他还颇爱尝试,几个师兄每每划拳决定由谁把他拖回家。”

只此只言片语,季识青恍若觉得小龙山那棺椁主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这是我。”张乐增的下一页便是祁悯本人。

季识青凑近了些看题字和祁悯的画像。

目光刚一落在画像上,季识青便明白为什么梁玉林甫一看见祁悯本人便认定他不是临亲王。

画像上祁悯青丝绾素绸,眉目不嶙峋而含秀骨,唇未启而含笑窝,双眸澄澈如秋潭初霁,天然一段春风相随。

季识青看着画像,挑剔地想着,简直没画出祁悯一丝风采。

批字为:

临亲王悯虽年少,然天地灵气、诗书精魄涵养入骨,望之如临古玉生烟,近之若沐春风化雨。得之乃人之幸,而非国之幸。”

前面的那几句季识青都十分认同,唯有最后面那句:“得知乃人之幸,而非国之幸”季识青颇觉此乃偏见。

“没有你大周早几个月就没了,你这老师也跟着周一块儿埋了,他怎能还说这种话?”季识青不满,替祁悯鸣不平。

“无妨,先生或许自有他的道理。”祁悯神情看不出什么转变。

这副模样倒像是画像中的祁悯,也就是梁玉林所说的那样——是最为温润谦和的人物。

可无论是刚刚祁悯雀跃地与自己谈及往事还是先前在月光下肆意奔跑,季识青都觉得,祁悯似乎真的像梁玉林那个神神叨叨的疯子所说的那样,热烈,张扬,明艳,意气风发。

“啊,老师竟然讲左肃画得如此端严持重。”又谈及了册子上的几个人后,祁悯翻到一页,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左肃?”季识青的语气有些不对,不过此时祁悯沉浸在讶异中,没有注意到。

那画像上的小少年青衫落拓,眸光跳脱。

“他是辅国公幼子,曾是我的伴读,只不过和名字正相反,他是个顶顶活泼的性子,因着过于热衷嬉闹,屡屡遭先生训斥,不过他一向当作没有听到,依旧会带着我们翻墙出去玩,被逮住了总是第一个溜走,有趣得紧。”祁悯轻触那画像,笑说。

“他日后如何了?”

“……”

见季识青不语,祁悯抬起头,不再去看梁有鹤的册子。

“投雍了。”

祁悯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依旧是淡笑的模样,道:“也罢,阿肃顽若脱兔,狡似灵狐,一向是识时务的。”

“近些年来,他一直是饱受争议的人物。”

“因为投雍?”

“并非,他在雍朝起初直言上谏,是有名的言官直臣,后官职直升到地方巡抚,但据一些史料说他升任巡抚后欺男霸女,私吞民田,放任流寇,残害忠良,既无政绩又无私德。”

“怎么会……”祁悯喃喃。

季识青所说的那个人,是于祁悯来说完全陌生的人,祁悯不愿相信那会是他记忆中似乎永远乐观自在的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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