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殿下啊!”
“哪来的小儿郎,眼睛长到脚底下了?什么人都敢往上扑。”
“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从太女殿下身上起来。”
尖利的女人声从远处传来。
沈淮砚朝前掀了掀眼皮,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臃肿女人小跑着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抱着长剑的时雨。
他立马回过神,慌忙从元楚蘅身上起来。
谁知手掌撑到一半时,膝盖上突然一阵剧痛传来——
沈淮砚倒抽了口凉气,瞬间又趴了回去。
砰——
两具身体再次撞了个结结实实。
垫在他身下的女子轻嘶了一声,一把按住他还在乱动的腰肢。
“怎么?这是你新学的打招呼的方式?”
“对,对不起……”
沈淮砚慌忙道歉。
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忍着膝盖上的剧痛,咬牙站起了身。
身体踉跄的瞬间,远处的臃肿女人也跑至跟前,赶紧将躺在地上的元楚蘅扶起来。
围着她唉哟唉哟叫了两声:“我的殿下啊,您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奴婢现在就把这不长眼睛的儿郎给拉出去打一顿板子!”
辛嬷嬷满脸怒气瞪了眼沈淮砚。
她看向缓慢走来的时雨,斥了一声:“时护卫,你还不赶紧把这儿郎带走——”
时雨却并未看她。
直接走到沈淮砚面前停住,打了声招呼:“沈二公子。”
沈淮砚朝她点了点头。
见此,辛嬷嬷脸上的怒火有一瞬的滞缓。
她微微蹙起眉头,“时护卫,你和这儿郎认识?”
时雨没有吭声,而是看向元楚蘅。
辛嬷嬷见她如此反应,目光也跟着落在元楚蘅身上,她小声询问道:“殿下,您认识这儿郎?”
“这是沈尚书家的公子…”
元楚蘅整理了下身上衣物,淡声说了一句。
可落入辛嬷嬷耳中,却让她猛的激灵了一下:“这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沈家大公子!”
显然方才时雨的话她是根本没注意。
辛嬷嬷眼眸犀利的射向沈淮砚,微微抬高下巴:“沈大公子,我们家殿下现在可看不上你了。你最好识趣点,离我家殿下远些。”
她放下狠话。
时雨站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嬷嬷,这位是沈府二公子,不是沈家大公子。”
辛嬷嬷:“……”
她胖乎乎的脸上,神情有一瞬的空白。
随即乜了一眼时雨,“你怎么不早说。”
辛嬷嬷重新转过眸子,别不开面子冷哼一声:“你虽不是沈家大公子,但也是沈府的人。以后离我们家殿下远些。”
她护犊子心理过盛。
厌屋及乌,对沈府所有人都不待见。
沈淮砚安静站着没有吭声。
对待这位气焰厉害的嬷嬷采取不作声态度。
“好了,嬷嬷……”
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楚蘅总算出声,嗓音无奈:“孤没有事。”
辛嬷嬷从她回宫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整天盯眼珠子一样盯着她,将她当做三岁孩童一般。
元楚蘅既头疼又无奈,对她的过分关怀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是还要去司衣司去拿东西?还不赶紧去,可莫要耽误了时辰。”
“哎呀,奴婢险些忘了——”
辛嬷嬷闻言,瞬间想了起来。
她看着元楚蘅笑了笑:“司衣司最近收了一批流光锦,奴婢想着正好给殿下再做两身衣服。”
“奴婢得赶紧去了,不然又让那些后君们拿走了。”
辛嬷嬷着急忙慌的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沈淮砚站在原地,等膝盖上的疼痛缓和些后,直接开口:“那淮砚也就先告退了…”
他话音落地,绕过元楚蘅朝前走去。
“站住。”
元楚蘅却突然出声,凤眸微微眯起:“将孤撞到地上一声不吭就要走,到底是谁教给你的礼仪?你真觉得孤不敢惩罚你是?”
沈淮砚止住脚步。咬了咬唇。
他缓缓转过身子,抬起了头:“那殿下想怎么样?”
方才他明明已经倒过歉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你不舒服?”
元楚蘅注意力却落在他脸上,拧眉反问。
她上前两步捏住他下颌,低头仔细观察。
沈淮砚立马别开头,避开她的视线:“我没事。你放开我…”
“哪里不舒服?”
元楚蘅加重了语气。
她眼神在他身上不断巡视,最后定格在他双腿上:“膝盖?”
“没——”
沈淮砚话音未落地。
元楚蘅直接撩开他衣摆,看向他藏在里面的双腿。瞬间便看到他染上血色的中裤。
“受伤了为何不说。”
她有些不悦。
沈淮砚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说掀他衣服就掀他衣服。
他还来不及羞恼,就被她打横抱了起来。
“殿下!”
“别乱动,你这副模样还想自己走路不成?”
元楚蘅握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转身朝东宫方向走去。
好在此处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不然看到他们的太女殿下竟抱着一个儿郎经过,定是要跌破眼睛。
元楚蘅抱着沈淮砚一路进了东宫。
她将人直接带进了自己的寝殿。
时雨悄无声息的将药箱送进来后,很快又退了出去。
等沈淮砚回过神时,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他和元楚蘅两人。
“把裤子脱了。”
元楚蘅一脸严肃,语出惊人。
“殿下,你胡说什么呢?”
沈淮砚怒瞪她一眼,满是羞囧。
元楚蘅拧了拧眉,轻啧一声:“不脱裤子怎么上药?是裤子重要还是腿重要?难不成你以后想做个瘸子?”
沈淮砚:“……”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依旧难为情:“…那也不能脱裤子。”
“呵——”
元楚蘅闻言淡嗤了声。
似乎在说他矫情。
沈淮砚对上她的眼神,也突然想到他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不仅喊她妻主还妄言要将身子交给她。
对比现在这副扭捏的姿态。
确实让人觉得是在欲擒故纵。
“那,那你转过身…不要看。”
“行——”
元楚蘅依他,迅速背过身去。
很快,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便在身后响起。
“啊!”
突然,沈淮砚叫了一声。
“怎么了?”
元楚蘅立马转过身,一双凤眸瞬间和他可怜巴巴的杏眸对上。
沈淮砚裤子脱了一半,吸着鼻子委屈道:“脱,脱不掉…粘上了。”
元楚蘅低头看去。
只见挨着膝盖处的布料紧紧粘在肌肤上,和血黏在一起,模样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小儿郎已经疼的两行眼泪咕噜噜的滚下来。
偏偏还咬着牙不肯泄露出半分声音。
也不知道他在逞强什么。
“想哭就哭,忍什么——”
元楚蘅拿过药箱,半蹲下身子。
挨近了看他膝盖处的伤口,越发显得狰狞。
“孤要将你粘在伤口上的布料扯下来,你忍着点。”
“好……”
沈淮砚乖乖的没有动作,“殿下动手吧。”
他咬紧牙关。
元楚蘅闻言掀眸看他一眼,随后在他猝不及防间,猛的用力撕下裤子。
“啊——”
沈淮砚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
一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很快便浸透衣物。轻薄春衫紧紧贴在他身上,将儿郎青涩的身形显露无疑。
他肩膀抖擞着,努力忍耐着。
等元楚蘅给他包好伤口后这才泄了浑身的力道。
元楚蘅接住儿郎倒下来的身体。
将他重新揽直,难得说了句好话:“很棒。”
沈淮砚靠在她身上,勉强扯出笑脸:“多谢殿下…”
“膝盖怎么弄的?为何忍着?”元楚蘅皱眉问他。
沈淮砚长睫颤了颤,微微垂头让人看不出他面上神情:“…只是不小心弄伤的,我以为没什么大碍,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是吗?”元楚蘅眯眼。
“嗯。”沈淮砚轻应了声。
见他不想说,元楚蘅也没逼迫。
很快转移话题,“孤帮了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谢谢…殿下?” 沈淮砚微微掀眸看向她。
“只有这样?”
“那……”
他绞尽脑汁,“我绣一张帕子给殿下?”
“帕子?”元楚蘅拧眉,看起来不怎么满意。
“我只会这个,别的也没有了…”沈淮砚嗓音有些低落。
“行——帕子便帕子吧。”
元楚蘅看他一眼,随即应下。只是提了个要求:“图案要孤来选才行。”
“那殿下想要什么图案的?”
“唔……”
元楚蘅沉思了一会儿,凤眸微微亮起:“山中霸主——老虎。”
“老虎?”
沈淮砚嗓音变了调。
他小心试探:“不能…再换一个吗?”
鸳鸯他都绣不好,更别说老虎了。
“不行。”
元楚蘅却很坚定,“孤只要这个。”
“那好吧。”
见此,沈淮砚只能应下。不过还是提前提了个醒:“若是我绣的不好,殿下可不能嫌弃。”
“孤自然不会。”
元楚蘅很爽快的应下。
一个儿郎的绣技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她很快便将这话题揭过——
“若不想变成瘸子,你这腿最好休息一日再下地。晓晨殿那边明日你可以告一天假。”
元楚蘅说的随意。
沈淮砚闻言有些惊讶:“殿下怎么知道我明日要去晓晨殿?你知道我进宫是来做侍读的?”
可他才刚进宫,元楚蘅从哪知道的消息。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元楚蘅顿了几秒,微微抬高嗓音:“笑话,孤是太女,这宫里有什么事能瞒住孤。”
“是吗?”沈淮砚半信半疑。
“自然。”元楚蘅语气极重。
“哦…”沈淮砚见此,倒还真信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