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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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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子聪的情况时好时坏,亲人们的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一天,童欣在ICU探视的时候,怎么跟商子聪说话也得不到回应。他只是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个点,好像灵魂已经飞向了另一个地方。

童欣心如刀绞,正好这时ICU里的护士过来检查商子聪的情况。童欣心里憋得难受,问护士:“姑娘,我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我跟他说话没有反应?”

护士没有看她,只顾着忙自己的事,在病床边的机器上嘀嘀按了几下,又在一个本子上记下了一堆数据,然后头也不抬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你问大夫吧。”

童欣被她的冷漠语气激怒了。这时护士记完了数据,又过来给商子聪整理被子,动作熟练敏捷但毫不轻柔,好像被子下面的不是一个病重的人,而是一具没有生命的雕像。童欣见状站了起来,尖声怒斥道:“你干什么呢!能不能轻点!弄疼了我儿子你承受得起吗!”

护士吓了一跳,停了手上的动作,挑衅地看着童欣:“那要不你来?”

“你怎么说话呢?你没有同情心?你还是人吗?”童欣越说越激动,声音引来了ICU里的大夫,他过来支走了护士,把童欣带到了ICU外面。

童欣蹲在ICU门口,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儿子明明好好的,怎么送到你们这里来反倒把他弄成这个样子!要是他有点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这是童欣的心里话,她忍了太久,终于爆发了出来。

等童欣发泄完了情绪,大夫试探着问道:“这位家属,我们院里有心理科的大夫为你们提供心理疏导,你看需不需要我们安排一下?”

童欣瞪圆了眼睛:“我不需要什么心理疏导,我只需要你们把我儿子治好!”

尖锐高亢的声音几乎传进了这层楼的每一间的病房。

经过童欣这么一闹,医院里给他们开了一些绿灯,允许他们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自由出入ICU陪伴商子聪,还给他们保留了商子聪原来的病房,这样他们就可以24小时住在医院里了。

童欣的愤怒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抚,她也担心再闹下去会让医生们对他们有意见,甚至影响商子聪的治疗,所以她的态度温和了不少,也更加配合了。

但是有些东西,医院是没有办法开绿灯的,那就是钱。缴费单隔几天就递到他们手里,使他们怀疑自己的钱是进了碎纸机。没过多久,郑淑容的钱和卖房子的钱也捉襟见肘了。

商海躺在商子聪原来睡过的病床上,愁得整晚整晚失眠。他在脑海中不断盘算老家还有哪些人可以借点钱,突然想起刘长运说过的话。

“募捐!”

商海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的眼前好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但随即又黯淡了。纵使他的自尊心已经跌到了尘土里,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仍然是艰难的。

第二天,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童欣,没想到她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这个想法。

“你们单位工资低,恐怕筹不了多少。我也在我们单位发起!”童欣眼睛发亮,好像看见了什么希望。

事到如今,确实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分别给各自单位负责工会的同事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探听一下对方的意见。出版社这边的同事很快给了答复:“领导说没问题,大家一定全力以赴!”

童欣那边,她原本想要工会的同事帮忙组织募捐的事,自己继续留在医院照顾商子聪。但是同事告诉她,刘总的意思是,如果她要募捐的话,最好本人亲自回去一趟。

无奈,童欣也只得跟商海一起回黎州了。随着离家乡越来越近,景物越来越熟悉,他们也越来越清楚自己有多么怀念这里。但是他们的心却无法在家乡停留,因为对他们最重要的人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正孤苦无依地躺在ICU的病床上,浑身插满大大小小的管子,唯一做伴的是只会嘀嗒作响的仪器。虽然有商淳、何映蓉和郑淑容照顾着,但他们仍恨不得立刻飞回他身边。

回到黎州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去了单位。

在出版社,商海的同事们很克制。有几个人围在商海身边询问商子聪的情况,其他人就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工位上,等商海脱开身,他们就走上前去拍拍商海的肩,说一些鼓励的话。没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商海反复撕开自己心上的伤口。

从出版社出来已经是黄昏了。商海回到自家楼下,正准备上楼,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悦君?你怎么在这?”商海惊讶不已。

段悦君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这段时间我给商子聪发微信他都没有回,我想知道他怎么了,所以没事就来你们家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你们。”

商海被段悦君的真情厚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好吗?什么时候能回来?”段悦君问。

商海喉头一紧,又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表现得过于失态,所以用尽力气使自己平静了下来。

“他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暂时可能回不来了。”说出这句话,商海又开始难受起来,仿佛商子聪的离去已经不是海市蜃楼的幻觉,而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段悦君瞪大了眼睛。

“等他好一些了我告诉你,你再去北京看他,或者等他回来了,你们再聚一聚,好不好?”

段悦君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商海说:“叔叔,我可以要一下你的手机号吗?”

“可以啊!要来做什么?”

“因为商子聪现在不回我的消息了,所以我想偶尔跟你打听打听他的情况,可以吗?”

商海同意了。

段悦君拿到手机号,道了谢,转身慢慢走了。商海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么熟悉。以前一直有人说商子聪和段悦君长得很像,现在他发觉确实是这样。只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命运为何如此天差地别呢?

童欣到家晚一些,神情闷闷不乐。商海有些紧张,以为募捐的事不顺利,童欣说不是,但问她怎么了,她又不愿意多说。

其实童欣只是有苦难言。今天她到单位见了刘总,对方一反常态,态度亲切,关怀备至,让童欣惊喜又意外。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工会的同事就转达了刘总的意见:募捐可以,但是童欣要配合写一篇宣传稿。

童欣没想到刘总会提这个要求,虽然她并不情愿,但又不能不写:单位给了你这么大“恩惠”,帮忙宣传一下怎么了?于是童欣立刻写了一篇稿子交给了工会的同事,写的过程中尽量让自己不去回想这一段时间黑暗的经历,只把重点放在领导的关怀上。同事拿了稿子去交差,过了一会儿回来告诉她,刘总吩咐等拿到捐款的那一天,他们要一起合张影,配合着这篇稿件一起发到集团网站上去。

童欣心里很不舒服却只能答应,因为她没有选择说“不”的权力。

一周后,两人都拿到了捐款:商海拿到了5万元,童欣拿到了10万元。

看着账户上突然多出来的数字,两人感慨万千。这份沉甸甸的善意让他们在感动之余,也深知自己今后注定要背着心理包袱生活了。但是在商子聪的生命面前,这点小小的代价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

在返回北京之前,商海接到了段悦君的电话,说是有东西要交给他。那是一封信。段悦君有点难为情,但却坚定地说:“我们几个朋友想对商子聪说的话都写在这封信里面了,希望叔叔阿姨可以读给他听,也许可以帮助他快点好起来。”

商海郑重其事地接过信,妥帖地把它放进行李带到了北京。

这一次他们离开了一周多的时间,期间一直在和商淳、郑淑容和何映蓉保持联系,询问商子聪的病情。电话里,他们说得语焉不详,商海和童欣不得要领,只得往好的方向理解。等到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商子聪的情况并没有好转,甚至还隐隐有继续恶化的趋势。原来就这短短的几天,商子聪又陆续发作了几次癫痫,而且出现了多器官衰竭的迹象。

商海和童欣死死拉着康大夫的衣服不放,苦苦哀求:“大夫,我们现在有钱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聪聪!不管什么手段,什么药物,只要有用就都用上吧!”

康大夫强行振作精神,掩藏住低落的情绪,表示一定尽力而为。

商海看到商子聪的情况,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封信读给他。他怕信的内容刺激到商子聪,对他的病情有不利影响。但童欣的看法正好相反:这封信一定要读。

商海不解。童欣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忍心看他一直这么孤独吗?”

是的,从始至终,所有痛苦都是商子聪一个人承受,没有人可以替他分担。当他的同龄人呼朋引伴、尽享青春时,商子聪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他不是没有朋友,只是ICU的大门和人心的成见隔绝了友谊的触达。

商海坐在商子聪的病床边,伴着嘀嘀嗒嗒的仪器声,为他读起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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