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漏的不多,擦洗起来也快。
烛光里,她衣衫半褪,肌肤细若凝脂,纤腰丰臀,身姿绝妙动人,不慎垂下的乌发遮挡住身前沟壑,宛若一朵傲然绽放的春花。
周鹊翻出干净新衣,穿戴好,又将脏了的衣物沾水擦洗,直到擦去痕迹,她这才将其丢进角落。
她从暗处走出来,迎着烛光走到江赋臣身前,再次确认,矮榻上的男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缓,并无苏醒的迹象。
周鹊暗暗松了口气,一时盯他有些入神,这男人的皮囊长得真不错,便是睡着也是一副宽和仁善的假面,与他那黑心肠的内里全然相反。
周鹊起身,一脚跨过男人的矮榻,径直走出了帐篷。
众人围着火堆或烤肉或烧水,东恩瞧见周鹊出来,立刻提着一根刚烤好的兔腿走来。
“主子肯定饿坏了吧,吃口热乎的!”
周鹊接过兔腿,寻了一处平坦的石头坐下,撕开兔肉吃着,四下起风,林中树叶交错之声“沙沙”响在耳畔。
“小周大人可有夜练的习惯?”一旁忽然传来男人的话音。
周鹊一转头,见纪深蹲在距她不远的火堆前。
“不常有,偶尔练练。”本着不能一句话把天聊死的态度,周鹊敷衍地回应道。
“那晚上咱们一起练?”
“啊?”周鹊一惊,怔怔地看向纪深。
纪深兴致高昂:“今夜月明,又有竹林相伴,此情此景正是练功的好时机!”
周鹊:“……”
周鹊想着日后水利之政还需多仰仗于人,就当是做团建,方便促进沟通交流,便又拉着所有人跟随纪深练武。
众人不情愿,却也不敢违令,于是深山密林中响起阵阵喧闹声,给原本荒芜的夜色添了几分人气。
“我回去看看江大人,你督促大家跟着纪大人好好练啊!”周鹊叮嘱了东恩几句,便半路开溜了。
回帐篷前,周鹊顺走了半只烤鸡,一进去便瞧见江赋臣坐在矮榻上,他唇色泛白,形色优雅却失了几分精气神。
“醒了?”周鹊走近,将手里的烤鸡递过去。
江赋臣顺势接过,漫不经心地撕开烤肉,将第一口递到了周鹊嘴边。
周鹊愣在原地:“我吃过了。”
“再吃一口?”江赋臣笑容里藏着几分锋芒。
周鹊懂了,是怕她动手脚。
周鹊不想跟病人计较,配合地把嘴凑上去,谁料江赋臣反手将肉扔进了自己嘴里。
“嗯,味道不错!”他一边咀嚼,一边笑着看向她。
周鹊撇嘴:“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挡伤的份上,我早把你撵出去了。”
“小周大人宽宏大量,不会跟在下计较吧?”江赋臣吃鸡的动作雅致,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干饭的速度,很快半只鸡在他手里变成了半副鸡架子。
“好滋味!”他扔下最后一块鸡骨头,取出一块锦帕缓缓擦手。
周鹊耐心告罄:“你眼下恢复意识,可以回你自己的帐篷了吗?”
“急什么?你我都是男子,同榻共眠也无妨。”江赋臣笑着扔下手里的锦帕,似乎真的不打算走。
“地方小,睡不下。”周鹊故作镇定,耳根却莫名发烫。
“我睡榻,你打地铺便是。”
“江赋臣,你要不要点脸?你占着我的地方,还让我打地铺?”
“也罢,那就不为难小周大人,我回去便是!”他拂袖起身,一转身目光落在角落里堆放的衣物上,“你方才在这换了衣裳?”
周鹊喉咙一紧,莫名紧张:“有什么问题?”
他上前一步,挺拔宽硕的身形遮住身后烛光,将她整个罩入阴影。
“这下不怕被我看见?”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声音从头顶传来时,周围空气也跟着温热起来。
周鹊心头一颤,有些诧异地望向江赋臣,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同为男子,有何惧怕?”她言语的同时,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小周大人对待男女的态度截然不同。”他又上前几步,将她挤到了角落里的阴影处。
周鹊的确不喜男人接近,就连东恩也极少近她的身,这一点平日里在府衙办差或许看不出,但长时间的接触下,观察入微、心思缜密的江赋臣定然早有察觉。
周鹊轻吐了口气,江赋臣可是一点也不好糊弄。
“美人谁不喜欢?我可是个正常男人,喜欢女人很奇怪吗?”周鹊一脸坦然。
江赋臣没再追问,转身走至烛火前,将受伤的手搁在茶案上:“既如此,那劳烦小周大人替我换药包扎。”
周鹊哪里会包扎,手脚笨拙地给换了药已经是不错了,手边并无纱布,她正欲去拿江赋臣用过的锦帕充当纱布,却遭到严厉拒绝。
“那是我擦手的。”
“穷讲究什么?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给你找纱布!”周鹊没好气地抱怨。
其实她知道华春那儿定是备了纱布,可周鹊躲懒不想跑。
江赋臣也不反驳什么,忽然凑到她跟前,男人身上的书墨香瞬间朝她裹挟。
他伸手至她腰间,她腰带上的蝴蝶结精致漂亮,又带了些俏皮,只消勾勾手指,那蝴蝶结便会随之脱落。
“你做什么?”她用力去推他的胸膛,掌心却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精瘦流畅的线条。
她顿觉掌心滚烫,好似烧起来一般。
江赋臣手指一勾,抽出她腰间的丝帕:“给我包扎。”
“包扎?”周鹊暗暗松了口气。
“不然呢?”他戏谑的目光再度落回她腰间的精致蝴蝶结。
周鹊默默拿起丝帕,一天天跟有病似的,不能直说?
“小周大人不高兴?”
“江大人多虑,一条帕子而已,本官没那么吝惜。”周鹊快速包扎好。
江赋臣低头一看,又是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结,他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若嫌包扎的不好,可自行去找华春。”周鹊倒了杯热茶,慢悠悠地喝了两口,只以为他是嫌她的手法差劲。
江赋臣起身行至帐门处,又悄然驻足:“更深露重,勿要着凉。”
周鹊有片刻愣神,搁下茶盏再去看,帐门处已不见人影,唯有帐帘微微摇晃,在黑夜中晃的格外惹眼。
一夜过去,清晨的山林霜露甚重,周鹊从帐中出来,顿觉寒意袭入肺腑,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东恩坐在炉火前,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据说昨晚纪深带着大伙儿练到戌时末,把众人累得够呛,一觉睡醒更是浑身酸痛。
周鹊一笑置之,倒是觉得纪深此人颇有几分意趣,只这爱逮人练武的习惯不是太好。
“主子倒是跑得快,说了一句回去照顾江公子,便再没回来过,实在太不仗义。”东恩小声抱怨。
周鹊充耳不闻,拿脚踢了下他的腿:“去给我煮一壶酸梅汁。”
“是,主子!”
纪深出帐后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大有要将昨晚练武盛况重现的意思,皆被大伙儿以这儿疼那儿痛婉拒。
周鹊今天就很老实,全程坐着连起来活动筋骨的意思都没有,纪深见状叹了口气,一个人对着竹林挥舞起了招式。
江赋臣今早不知为何起得很晚,和他平日里自律克制的行事做派十分不符,他出帐时精神已恢复七八,唇色仍旧泛白,较之昨晚气色却有改善,疏淡的面颊不笑时令人不敢靠近。
他在周鹊对面的石头上坐下,手里捧着一碗清粥。
周鹊垂首将果脯塞入口中,又喝了两口热茶,早上大家着急赶路,早膳便都简单应付。
周鹊吃完,回眸便对上了江赋臣的视线,两人目光交错间,江赋臣不动声色地敛了眸。
周鹊将最后一块果脯塞入口中,起身入得帐篷收拾贴身之物,剩下的交由东恩打理。
半柱香后,众人整装待发,准备出发。
周鹊登车后,队伍开始前行,不料走了没两步,车身陡然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周鹊将脑袋伸出窗外,直觉是左轮出了问题。
果然见车夫趴在左轮边观望,而后道:“断了根车轴。”
“能修吗?”周鹊蹙眉询问。
“能修,但也只能简单修补,待到了附近县城才能换新。”车夫又道。
“昨儿不还好好的?”东恩也跳下来,学着车夫的样子察看。
“毕竟这山路不好走,为了主子安全,恐怕要委屈主子和别的大人们挤挤了。”车夫提议。
周鹊认可,随即下车。
江赋臣的马车在旁停下,就见他探出头来,笑意和煦:“小周大人不妨与我同乘?”
周鹊没有推辞,毕竟因为下雨,他们已经落下了半日行程,眼下不可再耽误。
马车内是令人舒适的书卷墨香,却又夹杂着一丝丝她所熟悉的酸梅香。
周鹊垂首闻了闻自己的衣物,难道是她平时喝多了酸梅汁,连衣服上都沾了这香气?
马车走了小半日,总算走出了山道。
出了山里,一路平坦,行车速度自然加快,周鹊起初还能安然看书,后面颠的不成样子,晕的她七荤八素,最后索性两眼一闭,什么也顾不上。
直至傍晚,队伍方才入得一处县城,周鹊下马车时,两眼冒金星,差点一个不慎栽下去。
江赋臣及时拉了她一把,慌乱间扯掉了她头上的发绳,原本端正的君子束发就这么随意地倾泻下来。